李呈知道宛栀喜欢自己整理东西。
轮椅咕噜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从这头响到那头,又从那头响到这头,路过门口。
他深呼吸着,拎上准备好的礼品,在门口顿了三五分钟,才敲门进去。
老人对他应该是有印象的,看见他进来,眼睛亮了下,盯着他不放。
宛栀的声音需要很大,才能引起他老人的反应。
“爷爷,这是李呈,之前陪我来过,还记得吗?”
贺学礼缓慢地点着头,手臂微微擡起。
李呈连忙上前,扶着老人手臂,握着他的手。
“爷爷,我和宛栀在一起了。”
握着的手明显有了些力道,李呈回握住,“爷爷,我会对宛栀好的。”
“。。。。。。好丶好。”
贺学礼的声音很哑,像是老院子里的树根,土壤坍缩,纵横干枯的根系被强行裸露在空气里。
他说的很慢,只是这两个字,就好像用光了他的力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但也仅是这样。
说话是很吃力,反应也变得迟缓。
可他精神尚可,比起高迪说的‘爱答不理’的状态,可谓是十分积极地回应着李呈。
李呈也发现了,只要他说起跟宛栀的事,老爷子简直就是竖起耳朵在听。
这麽大岁数了,也是八卦。
李呈就挑些好玩的事情跟老人讲。
“前阵子下雪,我俩在小区楼下说好了堆雪人,看到邻居家小孩玩鸭子模型,雪人也不堆了,捏了几个雪元宝跟小孩‘买了’好几个雪鸭子,第二天起来一看,小区花坛上全是雪鸭子,我俩还觉得拿元宝换亏了。”
“哦,对了,之前敬老活动的纪录片出来了,您在里面镜头不多,但个个都是精华,看起来帅极了。”
“我爸妈见过宛栀了,说她性格恬静沉稳,满意的不得了。我想挑个时间跟宛栀求婚。”
後面这句李呈是小小声的贴着贺爷爷耳朵说的。
原本觉得老人年纪大耳朵不好,又生着病,可能就听不见了。
但他执意要说,也没想着会得到回应。
谁想说完这句贺学礼竟然点起了头。
李呈眼眶发胀:“爷爷,您同意了是不是?您同意我向宛栀求婚,是吗?”
“嗯丶”
这一声肯定,像是胸腔共鸣産生的馀震,又像是某口浊气清出胸口。
李呈知道,这比什麽都重要,都值得珍惜。
李呈原本是蹲着跟爷爷‘聊天’,得到这句首肯,直接双膝跪到了地上,伏在轮椅上,握着老人的双手,言辞认真:“爷爷,您是宛栀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谢谢您能认可我,从今往後,我会像您一样去关心宛栀,爱护宛栀。”
“好。”贺学礼顿了下,调整着呼吸,一字一字的跟李呈讲话。
“宛栀命苦,她妈妈照顾我,死在岗位上,她连最後一面都没见上,我心里难受啊。”
老人紧紧抓着李呈的手,指甲嵌进骨缝里,这样疼痛的力道,反而让李呈觉得心安。
“你要对她好,要让着她,不要让她难过。”
贺学礼已经很久没有讲过这麽多字了。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
他静静地看着所有人在他面前大声说话丶比划来比划去,尝试用尽所有办法来获得他的注意力,企图让他有所反应。
太累了,懒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