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哥,这个钱我不能要了……”
“拿着吧,正好又是八千,给我们四个分了也没多少钱。是大家的一片心。”贺嘉宁塞进他书包里,“期末考的怎麽样?”
“还行,”谭尧把背包换了个姿势背在身前抱着,低声道:“京州的题目不难。”
题不难是真的,不过谭尧学籍还是外地,到时候还要回老家高考。只是眼下事情也轮不到他思虑得这麽远,只能鼓励谭尧两句,将他送走。
回家时去拿了李谨给他寄的快递,打开以後是扫地机和洗地机,贺嘉宁哭笑不得,原本他还想着如果李谨送了什麽昂贵的东西来,他还得想办法还礼回去,结果是这两样相当实用的家具,至少解放了他百分之八十的劳动力。他就是想还都还不回去。
贺嘉宁叹了口气,还是戳开和李谨的对话框,同他说了声“谢谢”。
贺嘉宁搬了新家後宁莲和贺广都来看过他,後来林一淼和成筱她们来京州玩时也来他这里“参观”过,只有李谨,分明来过几次京州,也叫他出来一起吃过几顿饭,贺嘉宁不提请他到家里来坐,李谨就不提。
但是每次分别後贺嘉宁回家,好像视线里的每一处都有李谨的痕迹。李谨就这样润物细无声地将一点点碎片填入他的空间。
贺嘉宁有时也会想说让李谨不要再给他买东西了,但是一小盆多肉丶一个小音响丶一对蒲团垫……真要为这些小东西煞有介事地说一声,又显得他太过在意。
贺嘉宁摇摇头,还是一屁股坐在李谨买来的蒲团垫上,拿起手机回消息。
谭尧的母亲病重,住进了ICU。上一世谭尧一家求助无门,谭母在ICU里甚至没待上半天,就让医院放弃了抢救。
这次谭尧找上了贺嘉宁。
贺嘉宁原本是想劝他放弃了的,因为他知道谭尧的母亲绝对救不回来,为此还要背上一笔债务,得不偿失。
但是真见到谭尧肿的像核桃似的双眼,贺嘉宁又不愿劝他了。他想起上一世李谨去世之前,医生也是说不要浪费钱了。宁莲已经哭得险些昏厥,决定权交到了贺嘉宁手里。
他和李谨是对手,是敌人,但他仍然无法就这麽看着一个还有生命体征的人离世。
何况是自己母亲。
贺嘉宁叹了口气,给他打了十万块,这是谭尧最後抢得的与母亲的时光,等几天後谭尧的父亲也冷静下来,他们不得不做下最後的决定。
果然如他所料,第三天夜里,谭尧就告诉他,父亲决定不救了,让母亲安详地走。
只是给母亲办葬礼还需要点费用,他的钱还不能很快还给他。
贺嘉宁说不急。
贺嘉宁原本还想说让他小心看护他弟弟,但是他们得的这种罕见基因病没法预防,谁知道哪一天就突然发作。何况母亲刚走,谭尧也需要一些喘息的空间。
可惜命运并没有让他喘息多久。
弟弟谭禹的病情发作。谭父留下一张回去打工筹钱的纸条,从京州消失。
好在贺嘉宁给的十万和母亲病逝後老家的份子钱还能让谭尧兄弟撑一段时间。谭尧按照贺嘉宁的指导向社区和学校求助,两边各自募捐一次,学校里又帮着谭尧申请了异地生特殊助学金和奖学金,总不至于令他再次辍学。
谭尧感激得无以复加,贺嘉宁却是对他的成绩有些意外——又是一个学霸。
当年走上那条路真是可惜了。
贺嘉宁正准备带他去吃顿饭,一看手机,李谨来京州了,问他在哪。
贺嘉宁望着最後一个问句挑了挑眉。李谨往常找他时的问句都是“你在京州吗?”“你有时间吗?”“你方不方便?”这一类,今天却格外直接,上来就是三个字:“你在哪?”
贺嘉宁说:“没在学校,有事。”
李谨的回信也很快,“好,我在你家楼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