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子这是她送给她的孩子最好的礼物……
章香萍则炸了:“你胡说什麽?什麽一早就知道?我知道什麽?”
“不是你亲生爸妈找过来,我能知道什麽?”
几乎是胡搅蛮缠的态度,“你以为我是神啊?我能知道什麽?”
“我养了你十八年,你就说这种话?”
“还污蔑我?”
姜落看着她,神色浅淡——上一世,小时候,他真的很爱章香萍,爱这个他称呼为妈妈的女人。
他像所有的孩子那样,天然依赖父母,想要妈妈的爱。
但章香萍用她的冷漠和薄待,亲手斩断了姜落对她的爱和依赖。
姜落十八岁的时候已经明确地知道章香萍他爱不上了,苏蓝他们找来,他就转而傻兮兮地去寻求苏蓝的爱。
只可惜,苏蓝也不爱他。
姜落那时候病了,药石无医,从海城转去北京协和,一个人躺在协和的病床上,闲着也是闲着,他一遍遍回顾自己的过往,甚至是小时候。
他一遍遍地不解,苏蓝不知道抱错了丶没有养过他丶没有那十八年,不爱他就算了,章香萍是养了他十八年的妈妈,为什麽也不爱他?
他一遍遍地想,一遍遍地推导。
後来,他自知病情不会好转了丶快死了,他瞒过王闯他们,独自一个人回了海城,见章香萍。
章香萍看见他一副恶鬼的满面青灰的样子,吓得不轻,也十分嫌恶他。
在他的纠缠下,章香萍才不耐烦地道出了真相:“我不爱你?我为什麽要爱你?我当然不爱你!”
“你又不是我儿子!不是我亲生的!我凭什麽爱你!?”
“要不是看那家人那麽有钱,我想我亲生的儿子也过吃穿不愁的好日子,你以为我愿意把你抱回来?”
原来那一年,海城妇幼院,章香萍还在怀孕的时候,便早早见过了苏蓝。
章香萍那时候大着肚子,自己走路丶骑车丶打黄包车去妇幼院做检查,她在妇幼院的门口,碰巧见过苏蓝好几次,看见苏蓝每次都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每次下来,甚至都有人帮忙开车门丶扶她。
那个女人是那麽的光鲜——漂亮,穿裙子,有车接送,甚至留着难打理的长发,还不扎起来,就那麽披散着,发丝无比柔顺光亮。
和她比起来,章香萍自惭形秽丶觉得自己根本不像个女人——几乎每天穿工作服,不是工作服,也不会穿裙子,肚子大了,就松一松裤子的松紧带,经常松紧带勒得肚皮上一圈印子。
章香萍意识到,她和那个从车里下来的美丽女人是两个世界的人。
女人有钱,她没有。
女人家里富裕,她实在普通。
章香萍又是什麽时候动了换孩子的念头的?
是她和那个美丽的女人一起躺在産房生孩子。
她疼得冷汗直流丶哇哇乱喊,女人则在打过当时十分稀缺昂贵的无痛针後,神色安定地躺在另一边的床上,还看着她,给她加油鼓劲。
镇痛时间久,她们一起,就聊起了天,聊起了孩子。
章香萍没多提,她知道自己比不上女人,什麽都比不上,她就听着,听美丽女人告诉她,她给孩子准备了婴儿房,在家里洋房的二楼,有婴儿床丶摇篮,还有各种玩具。
她还说她本来要去香港生的,但镇痛突然,她只能改来妇幼院生。
说香港那边有种剖宫産,生孩子一点都不疼。
还说家里找了阿姨,以後都是阿姨带孩子,她要上班。
说她怕疼丶不会哺乳,到时候孩子喝奶粉,奶粉是什麽牌子,非常好,不比母乳差。
等等。
章香萍边听边忍着疼,心里落泪,眼角也是泪。
她想同样是生孩子,怎麽别人的孩子一出生就有这有那,她的孩子却什麽都没有——婴儿床?狗屁,那是什麽东西,他和姜建民根本没准备,就打算孩子生了,让孩子一起睡他们的大床。
玩具?一个都没有。
尿布?几匹旧布做的尿垫。
哈哈。
章香萍心里又笑又哭,哭自己命苦,哭自己生的孩子的命也苦。
等生了,孩子被抱去了桌台上,护士转头去找包孩子的布巾,美丽女人则累得闭上了眼睛,顺産的章香萍忍着下身的疼,兀自下床,来到两个孩子面前,鬼使神差的,她把两个孩子手腕上颜色不同的手环替换了下,又在护士回来前回到生産的床上,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然後,章香萍亲眼看着护士给两个孩子包起来,把她生的孩子抱给了美丽女人的床上,又把美丽女人生的孩子,抱给了她。
那瞬间,章香萍笑了——这是她送给她的孩子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