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占了信息差的优势,只需要趁着那邪修还没察觉,尽量拖时间,拖到宗门的大腿来就成。
时间飞速流转。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昏黄的屋内只点了一盏蜡烛,陈墨席地而坐,撑着脑袋等待着林砚白二人。
火苗在夜色中摇曳,由下而上的光芒衬着他的面容越发诡谲。
陈墨眼神阴鸷,他实在不理解这些名门正派死板的规矩,换个装都要请示祖宗,而且一请就是半天。
这两人莫不是在耍自己吧?
还是说在……在暗中搞什麽鬼?
就在陈墨等到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隔绝的屏障终于一层层消散,那两人撤下禁制後,走了出来。
林砚白抱歉一笑:“陈兄久等了,门中祖宗们较为守旧,我们焚了九九八十一柱上好的香,祖宗们才勉强松口。”
陈墨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脚边满地的香灰上,停留一瞬後,大致是信了他的说辞,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那你是已经决定好了?”
林砚白沉重地握拳,点点头,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决定好了,毕竟救人要紧,我个人做出一些牺牲,算不得什麽!”
接下来的时间,对陈墨来说,和痛苦又缓慢的凌迟没什麽区别。
女装结构复杂,穿戴极为繁琐。里外数层,丝縧丶束带丶环佩叮当,每一件都自有其穿法。寻常大家闺秀更衣梳妆,动辄一两个时辰的都有。
偏偏林砚白又是个什麽都不懂的大直男,更是将“生疏”和“笨手笨脚”发挥到了极致,穿戴顺序不知道就算了,连衣服的系带都不知怎麽系,最後勉强系好了,也是歪歪扭扭,没个正形。
穿戴衣物这一块就已经让陈墨看得火冒三丈,更不用说後面的梳妆打扮,更是灾难现场。
他眼睁睁看着林砚白拿着女士玉簪,在头顶比划着忙活了半天,还用上了灵力,但最终挽出的却是一个不伦不类的发髻,松松垮垮地顶在脑後。
最让陈墨无法忍受的是林砚白给自己化妆,拿着胭脂就往脸颊上抹,腮红瞬间变高原红,人家描的是柳叶眉,他画的是海带苗……
忙活了半天,一张绝色容颜全被他自己毁了,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更恐怖了,走到大街上,是能当场骇死人的程度。
旁边还有个所谓的“兽系审美”,添油加醋帮倒忙,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都丑成这样了,还一个劲的夸好看。
此时此刻,陈墨,作为一个亲手打扮过上千只傀儡的“美妆大师”,只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他看不下去了,再放任这两个蠢货折腾下去,天亮了都拿不出什麽名堂。
“够了!”一声压抑的低吼声打破了屋内看似祥和的气氛。
林砚白僵住,惊疑不定地看向陈墨。
这人咋了?
他承认自己为了拖延时间,是有些过分,但这人也不至于那麽生气吧?
陈墨脸色铁青,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周身散发着一种幽深的怨气。
就在林砚白以为陈墨要摊牌了,装不下去的时候,陈墨只是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胭脂盒。
他死死地盯着林砚白的脸,皮笑肉不笑:“呵丶呵,陈某……不才,早年也曾为我娘子描眉画鬓,略通此道,还是让我来吧。”
世界就是如此奇妙。
林砚白从未想过有一天,邪修会帮自己梳妆打扮,而且这邪修的手法出乎意料的熟练。
修容,画眉,点绛……
每一步陈墨都做得无比细致,神情严肃,充满了专业的气息。
发髻也被他拆开重新梳理,感受着发间穿梭的手指,林砚白战战兢兢地挺着脊背,大气不敢出,就怕他突然暴起攻击自己。
好在陈墨真的就只是给自己打扮,而且打扮得极为细致认真,又给他们拖了不少时间。
等一切都结束,太阳已经从东方的地平线缓缓升起。
林砚白看着面前铜镜里的人,忍不住一阵恍惚。
镜中的仙女是谁?
陈墨的手艺要比他想象得更好,
原本属于林砚白的丶带着点少年英气的棱角在无形中被遮住。
细长黛眉下,是一双欲说还休的眼睛。淡扫的胭脂恰到好处,朱唇点到即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