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郁现在看着这些东西没什麽应激反应了,没什麽负担地点击播放键,他简单地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一切都很俗套,哭天喊地的父母,配合采访,说着方珩品格多好多是榜样的亲戚,隐形的不回家的弟弟……可没有他,没有程郁,路易斯这次没拿他当话题了。
程郁真要对他改观了,还是说路易斯只是屈服于原听浔家世背景的淫威下,还得视程郁最新的感情状况来看,原听浔不好惹。
可是这样删减法这纪录片还有看头吗?程郁拿着平板,拉着进度条,发现最後还有一段对方珩父母的采访。
这次他们提到了他,描述中他变回室友,室友见死不救,拨了那麽多通电话为什麽全部挂掉。还是同一套说辞,程郁却紧张起来,他已经告诉过路易斯当初那几通电话的内幕,那几通电话方珩是多少点拨出,又说了什麽。都告诉路易斯了。
在那段采访中,由团队里一个说中文的成员负责提出问题,女人口齿清晰,富有条理,且问得又快又急,像是诱导着什麽,程郁的心脏也跟着跳得飞快。
“我们都知道方珩(有化名)病发之前给他那位关系亲密的室友拨打了六通电话,每一通电话都是同样的内容,就是他在喊叫着他室友的名字,在电话中,他并没有表现明确的求救意图,亦听不出痛苦之意……”
“怎麽会呢!”方祈复听闻这话,被刺激到一样跳了起来,镜头稍微摇晃了一下,“他怎麽会没有求救呢?!”
就是不痛苦,是阴冷,是恐吓,那不单是由程郁口述,还有当时的通话录音,路易斯才敢让人那麽问。
“方爸爸请你冷静一下,我们只是转述了事实,关于这个我们已经跟程先生求证过了。”
镜头外莫艳平一直在哭,那哭声非常哀怨,镜头终于转向她。
说中文的人也问出了她的下一个问题,“我们只是想多点了解当时的情况,据我们所知,方珩死前不止拨下了那六通电话,你们是否也接到了方珩的电话呢?”
镜头里莫艳平流干了眼泪,在濒临崩溃中捕捉到那些字眼,跟发了疯一样尖叫起来。
那一刻程郁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冷了,有什麽来势汹汹摧垮了他,全身的器官都起了反应——胸腔里心脏猛烈震动,视觉失调,视线之内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扭曲,手指不受控制蜷缩僵硬,甚至肋骨都无端隐隐作痛。
几分钟後才恢复,程郁努力平复呼吸,他站了起来,足尖虚浮,把东西塞进书包里。
他不顾一切出了门,车在一个老城区的一栋出租房楼前停下,他坐电梯到了三楼,找到那红漆号码,拼命拍打那个房间的门。
却从门缝闻到一阵恶臭,不知道是什麽发酵的味道,他闭了闭眼睛,继续拍打。
结果是对面住客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从半边门後探出身子,很不耐烦地打量着他,“你找那垃圾人吗?人一大早不知道去哪里了,垃圾也不清理就走了。”
那扇门又探出一个穿着睡衣女人的身影,同样是不堪其扰的神色,一看就是饱受折磨已久,“你是他亲戚吗?快找人清理房里的垃圾吧,不知道有什麽毛病,天天往屋里堆垃圾,都臭到这边来了!”
一部分有心理创伤的人会喜欢往房子里填垃圾,这个叫囤积障碍。程郁想起高敏给他讲过的知识,那时候听完,并没有想到谁。
他应付了对面男女几句,指了指手机,表明他会努力解决问题。然後冷静地拨打电话,等了十几秒号码才被接通,而对面人一直不出声。
“方霈,”程郁声音很淡,但用着他这辈子最深的恨意,“你们全家才是最该下地狱的。”
从楼下回到车里,没花费多少时间,冬天的冷空气卷到脸上,程郁回到车里,没来得及思考这一切,手机响了起来。
是张莉丝。
他接通。
“程先生。”
对面人的声音很是严肃,程郁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不自觉放低声音,问她,“怎麽了?”
“原听浔出事了,在医院里,你能来看看他吗?”张莉丝说。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郁宝以後的日子就只有光明了,但感情还要虐虐……後面都是只有两个人的酸酸甜甜,很快就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