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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沉默。
良久,薄意缓缓推开程熙靠近的手,像是无颜面对她一样,弯腰从地上捡起了手机。
“我必须得开门,”她张张嘴,除了最开始的“我”字,後面的语调都像是强行推出来的气音。
嘴上这麽说,行动却是干巴巴的。
满屋子的鸳鸯藤疯长,薄意背对着程熙,不愿意再用那可能有的一丝怜惜做赌,擡腿就走了上去。
鸳鸯藤本体孱弱,但碰到猎物就会释放能让人迷幻的气体,等人昏迷过去再将之绞杀。
薄意很清楚这一屋子的鸳鸯藤会给她造成多大的伤害,但临靠近的那一刻,还是轻轻摘下了那对鸽血色的耳钉。
她自身就是s级的监管者,就算被围攻会失力,留住一条命却是不难。
程熙就站在原地,见她真的摘下耳钉,转身又坐回了沙发上。
于此同时,满屋子疯涨的藤蔓,在短暂交织过後,如潮水一般退了。
“把耳钉带上,我不希望看见它落下来第二次。”
薄意僵愣在原地,下意识回头,却发现程熙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低头翻着书,眼也没擡。
桌面上的鸽血色耳钉沉默发着亮光,薄意嗓子像是被彻底糊住了,隐约感觉到自己做出了并不正确的决定。
只是剑在弦上,不得不发。
“吱呀,”门开了。
薄意一只手按着门把手,一只手从门缝递出鸳鸯藤,全程把薄先生阻拦在外。
薄先生很不满意,“你这是在做什麽?薄意……要不是我把你送到这里来,你不会有机会讨‘恶魔’的欢心。”
“鸳鸯藤,”薄意感觉到深深的疲倦,像是一脚踏进无底深坑,无边无际的茫然和悲伤让她几乎不想睁开双眼。
但是,有些东西总是要说明白的。
“这一次我给你了,但是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薄意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又看向其他工作人员,示意他们稍後。
“薄先生,”她说,“你自己曾经说过的,进入玫瑰古堡伺候的人就等同于在监管局除名了,之後所有事情都不用再考虑他们……你说得对。”
薄先生眉头紧锁,隐隐露出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怒意。
“你这是什麽意思?薄意!我是你的父亲!”
“只是父亲而已,”薄意平静地说,“拼死将我生下的是我的母亲,小时候会挤出时间短暂陪在我身边的也是她,你已经拿我换了足够多的筹码,那麽现在——筹码离桌,你也不用再向任何人讨要了。”
“……”
“薄意,我知道你在生气我的态度,”薄先生缓了口气,又试图给她加上新的枷锁,“但是你现在没出任何事,你能搞定‘恶魔’,我是因为信任你的能力……”
“簌簌——”
攀在阶梯上的玫瑰花枝突然窜了上来,正正好横在薄先生颈边,像是一把滴血的剑。
代号小玫瑰的玫瑰藤从门缝一跃到薄意手腕上,弯腰挺胸,还揪着生长出来的花枝指指点点。
……看上去骂的很脏。
薄意的脊背却一寸寸挺直了。
“看来这座古堡以後都不会欢迎你了,”她扯起唇角,笑容从僵硬到自然,如同刚拔掉身上提线独立行走的小木偶,一擡眼,眸中情景交错,只剩下明亮又不灼人的阳光。
“……薄先生,希望我们以後不必再见。”
“砰”的一声,大门在他面前关上了,小玫瑰耀武扬威跳到运输物资的车上,伸着自己的纸条指指点点,与此同时,玫瑰丛人性化缩了缩,露出地下暗门。
薄先生侧目一看,很快就辨认出了好几种外面有价无市的灵果和药材,眼里再次闪过一丝精光。
——
“结束了?”一墙之隔,程熙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薄意身後,声音凉飕飕的,像是刚从地窖爬出来,“想好怎麽抚平我的心情了吗?”
薄意缓缓转身,还没张嘴,就被一只素白的手捂住了。
“总觉得你不会说出我想听的话,”程熙又往人面前凑了凑,恰好阳光从窗外飘进来,将肩上压着的冷感又冲淡几分。她说:“但是……算了,你这次表现得还不错。”
薄意往後退了一步,四目相对间,门外树影抖落的“沙沙”声响晃了一圈又坠到地上,拨弄起眼底一滩死水。
日升,水落,花枝蔓延……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活了过来。
薄意看向她,唇边抿起一抹笑,短暂将无尽沉默的往事甩在了身後。
第一次,她主动回应了这个拥抱。
程熙:“……!”
……所以,她这次做对了什麽?
程熙呆了半秒,接着是笑,得寸进尺将人薅着带进了沙发里。
“我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