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是兰烨已经不太熟悉的男声:“。。。。。。hello”
兰烨寄好东西走出了快递站,从这句英语里面立马判断出了声音的主人:“塞伦?”
塞伦在电话那端笑了:“马上就听出来了,你。”
不知道为什麽,明明兰烨的母语是英语,塞伦还是用了中文和他说话,可能是语言模块还没完全切换过来,他的句式还有些奇怪。
塞伦的声音轻快,听起来他现在的心情很好——或者说在兰烨记忆里他就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听起来不太意外,孩子,那你知道我来华国了对吗?是你母亲的朋友告诉你的吗?虽然我还没正式见过那位女士,但是听说你们关系很亲近。”
兰烨听出了点别的信息,有些意外:“母亲没有告诉你穆纯女士是我丈夫的母亲吗?”
“你结婚了?”塞伦听起来比兰烨还意外。
他的语气变得有点微妙:“噢。。。。。。你母亲没有告诉我你已经结婚了,看来我的祝福已经迟到了。”
兰烨倒也没觉得这显得塞伦作为一个父亲有多麽失职,毕竟他和塞伦的相处比起亲密父子,更像是礼貌的室友,听见塞伦的话也没什麽反应:“我想我的丈夫也不会在意。”
“哦,好吧,”塞伦的语气里也听不出来一点歉意,“那麽孩子,我得正式地告诉你一件不好的事情。这也是我这次来中国的来意。”
他显然没有作为一个父亲体贴儿子情绪的意识,直接问道:“我跟你母亲已经聊过了,她认为我直接告诉你这件事并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所以你是希望现在就知道,还是你找一个适合倾听的时间?”
兰烨上车关上车门,就这样停在路边,换了一只手拿手机,没什麽耐心和塞伦多聊:“现在就行。”
记忆里塞伦和他不常聊天,他还小的时候就知道塞伦对他不怎麽感兴趣,即便是现在,从塞伦的语气也能判断出他并没有因为年纪的变大和长时间与兰烨的分别而觉醒什麽父爱,那麽能让塞伦主动来和他说的,估计也就只能是关于一个人的事情了。
想到那个一个人固执地住在郊外的严肃老头,兰烨叹了口气。
“看来你差不多也猜到了,”塞伦语气平静,“你的。。。。。。爷爷,过世了,两周前的事情。他的性格你最了解了,他不愿意他的离去干扰任何人的生活,所以我按照他的要求现在告诉你——当然葬礼已经结束了。”
兰烨捏紧了手机。
自从他跟着兰锦然到了华国之後,查普曼从来不会主动联系他和兰锦然,尽管兰锦然每年都会给查普曼发邮件问候,但是查普曼也很少回复。
脾气很犟的老头觉得兰锦然和塞伦的事情他也有责任,不愿意联系他喜爱的儿媳和孙子。
上次他回复兰锦然的邮件,还是兰锦然告诉他兰烨要结婚了的时候。
就算是这样,老头子也只是回了一句:gradulation。
兰烨没有说话,但是塞伦知道他在听,也不知道是良心发作,还是他自己说起这件事也不是很好受,语气轻缓:“。。。。。。没有生什麽病,年纪大了自然而然的事情。他自己跑到医院去住院的——医生是霍德华先生的老朋友,老爷子不认识他。但他从霍德华医生那里听说过老爷子,认出来之後悄悄告诉了我。”
他刚知道的时候也在心里感叹世界上怎麽会有这麽要强的人:“老爷子给他自己安排得很好,我就没有打扰他。”
兰烨早就知道老头的性格就是这麽古怪,也不意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会办葬礼不像是他的性格。”
老爷子一向自尊心强又好面子,连自己年龄大了这件事都不愿意面对,怎麽可能还会给自己安排一场葬礼,在他看来办葬礼就是在向活着的人表示他对死亡的命运低头。
塞伦当然也不可能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但这不意味他赞同老爷子的观点:“我当然不愿意在你的面前评价一位已经故去的绅士,但是一些真心喜爱和尊敬这位老先生的朋友亲人和受过他恩惠的人也有资格来表达他们的哀思——不过我还是大体上遵从了他对自己死後的安排,葬礼的规模很小。”
说着,塞伦补充道:“我想他应当会习惯他儿子的一些小小的叛逆的,就像你当然也会接受你父亲的一些无伤大雅的独裁,比如,我现在无视了他本人的意愿,选择将他过世的消息告诉你。”
塞伦道:“甚至我还要询问你是否准备去他的墓前探望。”
他当然不会不识好歹地去责怪塞伦违背了查普曼的意愿。
兰烨抿了抿嘴,知道如果用华国人的观点来看,老爷子这是喜丧。
虽然消息足够突然,但是知道了老爷子没受什麽苦,兰烨冷静了下来,回答道:“会的,但是我需要和丈夫商量一下时间。”
塞伦开了个玩笑:“当然,毕竟你还要领一位男妻子去墓前气一下古板的老爷子,为了防止他从墓里出来,当然需要一点时间做一点准备——这个‘妻子’是介于老爷子眼里的世界,希望用词上没有冒犯到你的丈夫。”
兰烨和许邈一样不在乎这些称呼上的细节,也没准备告诉他他结婚了这件事只有塞伦不知道,只是道:“你准备在华国待多久?”
“目前这个问题取决于你,我会和你一起回英国。”塞伦道。
“那你还会回来吗?”
塞伦这次也回答得毫不迟疑:“这就要取决于你的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