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很缱绻的应答了一声“嗯”。
6。
“袁肖”身体的排异反应越来越严重,他变得越来越痛苦——夜里会被身体的疼痛折磨到醒来无数次,白天就越发没有精神。
可他每次见到“楚珏”时,还是报以无限的深情——无论什麽样的皮囊,都不过是灵魂的容器。袁肖很想专注于寻找答案,可是每次,楚珏都想让他多陪陪——难得会对他开口请求这样的事情。
袁肖不是不想陪他,但是袁肖觉得,陪伴不过是妇人之仁!真正解决的办法还在等他去寻找。
楚珏对此,也是很懂事又很吃力的点点头。
“那奴婢陪主人,好不好”
他会陪着袁肖和小北还有许多在书房,没日没夜的翻阅那些古籍和偏方,去寻找答案——看着主人为他操劳,他很多次在望着袁肖的背影时红了眼眶,有些吃力的用指尖拂去那片湿润。
7。
袁肖终究还是找到了答案。
没有在那些晦涩难懂的古书籍中,而是在私人医院重新打印的体检报告中。
昨日,袁肖在抚摸对方的头发,指间却留得许多落发——袁肖瞬间怔住了。
他的大脑里再次出现了“排异反应”这四个字——排异反应是真的,可是真的是灵魂与皮囊在“排异”吗?
“招魂你都能做得,这移魂之事,也难不倒你吧!”——如果能有一个人做到移魂之事,一定是楚珏——袁肖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信任对方到不曾生疑的地步。
他半分都没疑心是楚珏做得手脚!
直到昨日看到手中的落发,
直到体检报告上所出现的“肝脏局部有明显团块阴影,边界比较模糊,可能有丰富血流”以及另一张报告上的“肝CA”——他找了医生,医生确认了他不是患者本人,才如实相告这些话术是保护性医疗的习惯话术,坦白讲就是“肝癌”。
“目前没有实际有效的治疗策略”
“会有一些药物可以注射治疗,但是结果因人而异,可能一针下去,有人三年五载都没事,也可能并没有效果”
“没有癌症是不痛苦的。如果家里确实有条件,建议去国外接受安乐。”
一个连自己手受皮外伤伤都会心疼到掉眼泪的人,该怎麽去面对自己被“癌症”所折磨——楚珏面对不了!
在这个病症开始疼痛之前,开始折磨他之前,楚珏已经“夺走”了他的身体和疾病和所有潜在的痛苦。
袁肖回家之後,深情的落在对方额头一吻,唇边之下的人动了动,轻轻唤了声“主人~”
袁肖的鼻尖无限缱绻的蹭了蹭对方的头发,而後停下,隔着皮囊,深深的吻着对方的灵魂
“小狐狸,傻狐狸!”
8。
他的小狐狸,终究还是在春花开满山野的时候,离开了他。
楚珏也并没有去国外安乐,因为楚珏说“奴婢宁可这样痛,也想多活一秒,就能多看主人一秒”
春天时,他把楚珏葬在了崔开的墓旁。
楚珏入土为安那一天,
他才感受到,这世界再无同类的孤独和悲哀。
他才感受到,这漫长无止尽的生命,是一种怎麽样的诅咒。
而对方,就是在这样的孤独和无尽的绝望中,走过一年又一年,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才走到他的身边。
无数夜里,他双手撑着洗手台面,垂首站在镜子前,直到亲眼看着眼泪砸落在白色的瓷面上,他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缓缓擡起头,镜中那人的眼尾通红——宛如落入潋滟湖水的晚霞,漂亮的刻骨铭心。
他没忍住擡手摸去,却只有冰凉的镜面。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