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在家在外完全是两个模样,在家的时候慈眉善目,怎麽都看不出他是那个说一不二的晗岭科技董事长,当然,人家都这麽大的身份,大概率也不会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到家里来吧。
简单打了声招呼,董事长就把宋其索叫到了书房谈公事。
说实在的,宋其索这个身份对崔力维来说百利无一害,就算只是想打听八卦都很好,难道他想问,宋其索还会闭口不答吗?
“这个宫翔林到底是怎麽回事,”崔力维单刀直入,问道:“这家夥搞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从我的调查到的信息来说,不能说是假的。”
二人的站位很有趣,崔力维坐在主座,身体前倾,似乎非常好奇宫翔林的事到底是真是假,宋其索则站在他面前,没让他落座也就没有坐,与其说是和资助了很久的学生讲话,倒不如说更像是给领导汇报工作,只能说一个站在顶端习惯了,另一个身为小辈也只能跟着习惯。
“我之前调查过有关康养中心的案子,据我的调查来说,这事与宫翔林也脱不开干系。”
毕竟二人之间有秘密账户,这是不容分说的事实,关键就在于,他们到底是帮助洗钱,还是有什麽其他不可明说的交易,就入江飞鸟那个状态,钱对于他来说还有用吗?
而且,宋其索是通过文长官这个“场外”因素得知了超级AI的存在,并且也清楚宫翔林与这个超级AI的关系非同小可,可抛去场外因素不提,在外人眼里,入江飞鸟就是一个因外接义体程序突然混乱而身亡的始作俑者,就连同夥都是这麽想的,这事说白了全都可以让入江飞鸟背锅,哪怕它根本就称不上是人类了。
这才是最让宋其索的调查陷入僵局的地方,他还想再查,但表面上其实已经可以结案了。
“可惜啊,这家夥死了,”崔力维念叨了一句,随後又赶紧问他:“哎,确实是死了吧?不会被谁带走或者藏起来,动霆司不肯对外透露吧?”
宋其索笑着回他当然没有,心里却觉得有点奇怪,这怎麽可能,他一个犯罪嫌疑人,没事谁会在这个时候包庇他啊。
“你也别嫌我问得太多,毕竟最近闹得很大,我们接收到的数据也都不平稳,说实在的,这事影响不好。”
静心台想要如实反应出使用者的心理状态,自然也要对使用者进行数据跟踪,这里面当然有“私人数据被迫公开”这种老生常谈的问题,但静心台的影响力太大,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去提数据采集的问题了,大概是所有人都默认出生即数据公开,至于安不安全的,只能装点义体图个心安了。
“说起来,我这也不是给你们动霆司施压,”大概是怕他误会,崔力维赶紧解释,只不过这个解释没什麽必要罢了,宋其索今天又不是代表动霆司来谈判的,“是我们需要保护自己,还有静心台使用者的权益。”
这话听上去不太对,不像是说给宋其索听的,还是刚才那句话,宋其索在他面前不过就是个小辈,没这麽大的权力来谈判,看他似有不解,崔力维掏出了平板给他看,宋其索接过,发现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标题:晗岭科技发言人重申,静心台保密性毋庸置疑,生命力向来不可手动调节!
细细说来,这内容是静心台最大的卖点,生命力数值不可受外力影响被修改,也就是说,每个人的生命力数值都是收集数据後整合得来的结果,任何组织或个人都不可能调整数值,这也是晗岭科技的自信心。
但这话什麽时候说都可以,偏偏这时候会引发大麻烦,因为那群从康养中心出来的人,已经叫嚣将近一个月,声称自己参加康养中心根本就是合法合规的,购买谁的义体更是公民的自由,这条新闻一出来,岂不是会闹得更凶?看吧,人家晗岭科技都发话了,既然静心台无法认为更改,那就证明红叶康养中心的一切行为都只是为了提高生命力而已,说来说去,这些人的生命力数值确实有所提升,这是不争的事实。
弄成这样,宋其索的脸也冷了下来,身为小辈,他可以好说好商量,但是身为治安官,这事可没得商量。
“叔叔,我劝您还是别趟浑水,这时候非要当出头鸟,那咱们以後可要经常见面了。”
可崔力维明显一愣,“怎麽,我为了维护公司的权益,说这些话完全没有问题吧,趟什麽浑水?什麽意思?”
董事长的表情看上去好像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而且站在他的角度来说,这时候赶紧撇清关系,证明静心台不会被人为控制是最好的机会,否则就很有可能说不清了。
宋其索也知道他有自己的目的,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宋其索的立场才更骑虎难下。
“事情的调查告一段落之前,动霆司是不会轻易给您回复的,这事涉及到义体核心,更不可能轻易结案,您这时候站出来,我……”
话到嘴边,硬是被宋其索心底突然涌起的良心给按了下去,那句话怎麽说来着,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连吃带拿更是舍不下这张脸,毕竟晗岭科技和这件事没什麽关系,自己态度太冲也不好,没办法,只能别扭地放松了态度,略显尴尬地说道:“我觉得,对您个人和公司的形象……都不太好。”
崔力维一听,立刻就笑了出来,不过并不是笑宋其索说的话,而是笑这个人。
“这你放心,我们自有对策,晗岭科技这麽多年,面对的问题可都比这大多了,”崔力维回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才慢悠悠说道:“就比如你的生命力数值,我可一直都特别惦记呢。”
一句话直接把宋其索噎到语塞,没办法,只能尴尬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