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寻仇(1)
至于别人口中这位不靠谱的年轻人为什麽回不了信息,说来可就话长了。
阿苑口中的那座芜名观并不隐蔽,看得出来,这些仿古建筑的主人也不希望自己的“道观”完全隐藏在大自然的庇护之下,那会让它看上去太见不得人,就这样简单伫立在一处空地上,似乎本该如此,合情合理。
神秘建筑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将见不得人的勾当隐藏于深处,倒是与那栋八角塔和康养中心都十分相似。
在麟京的习俗中,一整个五月都是排除体内寒湿的好日子,而一些道观除了它本身应该有的祈福丶祭拜等等功能,也有道医协会下发的行医资格许可,就是会活用一些古老的方子给人治病,有没有用因人而异,但听起来实在神秘,吸引了不少人特地从外地前来一探究竟,高峰期就连门口都被堵得死死的。
还好现在已经过了特别拥堵的时间段,李赴昭戴着棒球帽,背了个大包,头发扎低束在後面,混在人群中,越过另一处香火更加旺盛的古老道观,压低了帽檐,在十字路口转身,又走了没一会儿,就来到了芜名观遍布着杂草的後院。
这里和刚刚路过的那处相比实在是冷清许多,门口只停着几辆飞舆,不过仔细看看也能发现,这些飞舆并非普通人能消费得起,几乎都是高档货,大概也是生怕被人注意,才会选择阴日落山之後再过来,站在墙外,能隐隐听到道观里有诵经的声音,至于诵的到底是什麽,李赴昭不懂,也不感兴趣,他只注意这附近是否有人看到自己,而他选择在这个时候跳进去,又是否合适。
“好了大哥,这边的监控已经处理好了,”司嘉在耳机的另一头活动着灵活的手指,尽管来之前李赴昭已经给足了她好处,但还是免不了抱怨,“再重申一遍,我可不是为了游走在法律边缘才和你合夥开店的,下不为例了听到没有!”
说什麽下不为例,其实李赴昭心里都懂,那边绝对还站着一个保证自己不会真动手搞出大问题的辛西娅,治安官不默许,他今天根本就出不来,至于为什麽能单枪匹马硬闯芜名观,也是因为严明鑫同样好奇这里面究竟有什麽,让李赴昭顶着探子的名号前来调查,也算合情合理。
除了李赴昭本人的身份有些敏感以外。
他不想在这方面浪费时间,也只是口头敷衍了两句,随後便飞身上墙,悄悄溜了进去。
说是硬闯,但也没有那麽硬,毕竟除了李赴昭自己心里放不下的疑问,严明鑫也很想了解卢耀子的身份究竟为何,她与崔力维和米丽玛之间又到底是什麽关系,这些内容网上可搜不到。
简单来说,他昨晚的询问进行的非常不成功,无论视频,还是静心台的隐藏漏洞,二位均声称不清楚,司徒成焕有没有参与也不清楚,严明鑫甚至提到了与十九年前旧案有关的事,除了米夫人确实有些慌张,但也被巧妙盖过去之外,根本就没有半点收获。
这个结果并不难猜,之前严明鑫说过,这夫妻二人的账户非常干净透明,甚至连普通商人都会牵扯的偷税漏税在他们这儿都找不到踪迹,所以李赴昭当即接受,不过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要亲自到芜名观里面看一看,真真假假,他自然会判断。
跳进院中後,李赴昭快速绕到高大建筑的後面隐藏身形,查看四周。从治安官的卫星扫描示意图能看出来,这处建筑群完全采用中轴线对称的布局规则排列,几乎分毫不差,看得出设计师是个一丝不茍的完美主义者,而李赴昭身在其中才发现,就连树木都是左右完全对称的,像是不懂园林设计的游戏玩家,把家园系统里那严格按照坐标轴排列的建筑群,直接套到了现实中一样,要说别的古建筑也有自己的建筑风格,但这也太规规矩矩了。
殿院里面更是奇怪,一整个白墙白瓦,当然了,嘴上说是瓦,但也都知道这是用新型建筑材料仿造的,大殿顶端原本没有颜色,旁边的全息彩灯是什麽色,那它就是什麽样,大概是因为这样比较方便大隐隐于市,看起来古老破旧,也不会有外人多留意了。
基本诊断为做贼心虚,多此一举。司嘉锐评道。
但比起这个,更让李赴昭目瞪口呆的,是这些在殿院里走来走去的家夥,身上穿的衣服根本就称不上是“道袍”,只有形制类似,颜色则是完完全全一身白,白袍的背面印有一个圆形图案,和他们之前看过的团花略有差别,只有两旁的文字,并没有中间那个机械骷髅头。人们的头上也没有什麽装饰,基本都是散发。
单从服饰来说就已经与合法的道观相去甚远,更别提大殿的装修,除了不远处中轴线上还挂着脚手架的塔楼以外,剩下的全都是两或三层的方形阁楼,从外观来说都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起,土不土洋不洋是最合理的评价,而且说是阁楼,但所有门窗都是封死的,一层建的超级无敌高,从外面一丁点都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最重要的,是他远远的就看到,某几个大殿的门口,站着同样身披白袍,但“头颅”部分完全就是一个监控探头的机器人。
说实在的,就算没有门口那略显熟悉的老几位,单说这几栋怪异的小楼,还有不远处虽然暂时没完工,但光看下半部分就让李赴昭汗毛倒立的塔,他就已经猜到这绝对不是什麽好地方了。
只不过,八角塔和团花纹样在麟京随处可见,就算是机器人,只要在检查的时候不打开战斗模式,同样能以移动监控的名义规避检查风险,还是得继续往里面探。
想着,李赴昭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幽暗的蓝紫色灯光下。
大概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米夫人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所以早早就做好了来道观调养身心的准备,她和这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有单独使用的院楼,进门後有安保随时待命,院楼的保密性极强,甚至为了保护使用者的个人隐私,就连监控也会在特定时间後自动删除,至于其他监听设备更是不可能存在,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这麽喜欢到这里来,就好像只要藏在无人知晓的小楼里面,曾经做过的所有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一样。
今天,米丽玛夫人按照惯例,来到独属于自己的这间小楼,一如往常换好了衣服丶装饰,但她并不像别人那样吟诵经书,把这个没什麽实际意义的工作交给现代科技,她则优哉游哉地泡了壶上好的茶,继续自己未完成的画作。
可惜,这幅画上还留着上次失误滴下的墨迹,看来这一个多月的心血又白费了。
如果是在外面,她一定又会想到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想到被父亲嘲讽连最擅长的绘画也坚持不下来,根本一无是处;想到就连丈夫也讥讽她只是花钱买了画材,却连一幅都没能在家里摆出来;想到被那些陌生的兄弟姐妹挑刺,说她与其搞什麽烧钱的艺术创作,还不如赶紧找个有钱人嫁了……
幸好,从今往後,这些困扰她的阴影都将不复存在,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指责她的画有多平庸,或是让她去和一衆自律到令人恐怖的姐妹做比较,她没那个精力,也不想那麽生活,只要轻轻松松,随遇而安,以前还要顾虑这顾虑那,现在好了,她终于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了。
突然,米丽玛听到大门的电子锁似乎响了一声,她立刻回头张望,却不见半个人影,想着可能只是自己这段时间多疑搞出了幻听,也就没多注意,结果一转身的功夫,她回头就看见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年轻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还端起茶杯闻了闻。
“嗯!您这才叫茶呢,才刚泡上就这麽香,肯定是花了大价钱吧。”
米丽玛顿时吓得魂儿都飞了,尖叫一声瘫倒在地,年轻人看到她惊声尖叫,倒也不慌,把背包扔在地上,又起身将米丽玛扶起来坐在圈椅上,他自己则站在米夫人面前,抽出那根铁鞭杵在她耳朵边上,这才慢悠悠地比了个闭嘴的手势。
“您要是觉得大吼大叫就能叫来人,可就大错特错了,”李赴昭把帽子摘掉,直直盯着对方说道:“进来之前,您这栋小楼周围的监控和那群机器人保镖,全都被我动了手脚,您应该知道这屋隔音效果究竟有多好吧,怎麽叫都不会有人来,就算我现在就把您打死在也是一样。”
李赴昭当然不想在这里闹出人命,否则他就没有打招呼的理由了,但他这根与常人不同的脑回路在想什麽,米丽玛夫人完全不清楚,她只能感受到对方在威胁,武器都怼到跟前,只能跟着对方的要求做,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您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李赴昭自觉没有这个介绍的必要,但看米夫人这濒临崩溃的表情,他还是叹了口气,不得不正式地开个头:
“还记得十九年前因为所谓意外事故身亡的一家三口吗?您好,我是您当时没能处理的,傅誉先生和赵辰君女士的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