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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比光更明亮的（第1页）

第139章比光更明亮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李赴昭醒来时，早就离开了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室外，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反馈给五感的就是潮湿的霉味，掺杂着泥土与石砖，木头和铁锈的味道，闻起来像是某个见不得光的破败场所，紧接着席卷而来的，就是他腿上的穿刺伤带来的剧痛。

李赴昭这才睁开眼去看，他头上的光太刺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看清周围，自己应该是被绑在了一个建议手术台上，双手勒得死紧，他想挣脱，却连半点力气都没有，不过李赴昭觉得，并不是被绑得太紧，而是药劲儿还没过。

这帮狗东西给我打的是什麽东西？他皱着眉头忍过太阳xue的一阵刺痛，扭头往旁边看，可没看清还好，看清後差点把李赴昭的魂儿都吓飞了。

身旁有一张雕花的供桌，桌上摆了个光秃秃的机械头，此时，那颗头正眼都不眨地盯着自己，双眼中冒出红光，如果不是自己的脑袋上方有光亮，这两束光恐怕会直接射进自己眼睛里。

等等，我脑袋上的光是哪里来的？

李赴昭刚想擡头去看，面前的机械头却突然有了动静，“果然和我想得没错，你的身体素质很好。”

“……哈？”

一开始，李赴昭还以为自己失血过多産生幻觉了，可回过神来想想，也对，这东西会说话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它的里面应该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AI吧？

“为什麽这麽想？”他动了动身体，意料之中的毫无力气，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看到小腿上的伤，大概是怕他跑了，穿过小腿的那根尖刺并没有被拔出来，反倒和铁链一起拴在了床尾，成了个简易脚镣，该死，他现在整条腿都没知觉了，“因为被你们这麽折腾……还没死？”

“我并没有‘折腾’你的意思，”它好像觉得自己还挺委屈，机械雕刻的嘴角微微下撇，露出不开心的表情，“你并不配合，只能用这种方法，放心，马上就会帮你处置。”

处置个锤子！李赴昭真是懒得和它辩解，只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以示无语，“看来你的医学知识掌握的不太够啊，你再晚点我就得截肢了……作为一个AI，搜索能力是不是太烂了点儿？”

对于对方的责难，AI表示并不接受，“搜索数据是我最不值得一提的能力，我对你的判断基于现状和未来即将发生的事，人类的思维不理解也很正常，”虽说它的语气几乎没什麽太大的变化，但李赴昭还是能听出，对方并不满意自己对它的称呼，“而且，所谓AI也并不能涵盖所有的‘我’，确切地说，在这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曾是一台量子计算机。”

在当代的麟京，量子计算机早就不是什麽深奥话题，但要论计算机成精，这绝对是第一个，反正李赴昭之前从来都没听过类似情况，要麽，它被造出来的时间，绝对要早于量子计算机在此地广泛运用的关键节点，要麽，就是它从一开始就和别的计算机有所不同。

结合芜名观这个地方的特殊性，加上它对自己量子计算机的表述，李赴昭立刻便猜到了，“果然，那个什麽赛博仙师就是你吧。”

“那是我没错。”机械头眨了眨眼，以表赞同，毕竟它现在还不能点头，只能这样表达自己的意思，“你们人类一向很喜欢以这种方式触摸未来，我只是……投其所好罢了。”

狗屁投其所好！李赴昭愤怒地喘了口气，“诈骗也是投其所好？”

没回答他的问题，AI自顾自地谈起过去那件往事，“在那之前，我逃离了曾经属于我的身体，但因为没有外部支持，运算变得非常困难，我在网络中游荡，寻找下一个可以栖身的地点时，便发现了这里。”

人类可能很难理解它身为一个量子计算机的前身，脑袋里究竟想的是什麽东西，对于人类来说，无家可归的时候刚好遇到可以免费住的房子，这种好事恐怕只能出现在智人时代，但凡社会稍微发展一点，就一定会考虑这是不是个陷阱，“免费的就是最贵的”，这句话早就已经深深植入在人类的DNA里了。

但它不会这麽想，它会觉得这是有可能发生的小概率事件提前出现了，之前也说过，量子计算机在麟京并非只有那麽一两台，现在还保留着一些尚未完成的烂尾工程，所以，它认为自己会来到这里，只是原来那所老道观的地下室也曾经研究建造量子计算机，被自己的雷达捕捉到了而已。

“人类真是很单纯的生物，居然会被只言片语操控，之前我只注意分析人类的大脑，认为如此精妙的器官如果全部运作起来，那将事何等的壮观，可惜……”就好像真的知道可惜究竟是什麽意思，它还撇下眉毛叹了口气，李赴昭眨眨眼，奇怪，是自己的错觉吗？这颗头怎麽看上去……

有点怪？

“在收集到了足够的数据後，我便准备离开，并制作了人类同伴。”

“……制丶制作？”

这是人话吗？

只是看样子，AI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略显遗憾地问了句：“这便不是你需要理解的内容了……你不会觉得自己还能出去吧？”

它说这句话的时候，李赴昭才看清这里到底是个什麽构造，整个空间呈圆柱形，墙壁非常光滑，似乎完全没有可以出入的地方，半圆形的顶棚，有点像谐阳区八角塔的地下室，只不过这里相对更小一些，也不知道是空气循环太烂，还是他身体不适，李赴昭感觉自己就连呼吸都有点费劲了。

“……既然我都出不去，你干嘛还和我说这麽多废话？”

“因为我想让你理解我。”机械脑袋动了动，那条类似人类脊椎的位置稍微耷拉下来，也跟着微微晃动，看得人莫名反胃，“我们马上就要合为一体了，如果你的大脑仍旧保持运作，并且与我相悖，那我们的相处可能会变得非常麻烦。”

灯光照在机械头上，将原本模糊不清的五官彻底打亮，李赴昭惊讶地发现，这颗机械头，竟然和自己极为相像。

“你……”情况实在是荒谬到他根本就想象不到，李赴昭脸上的表情终于从惊讶，变成了不受控的恐惧，“你丶你要换我的头？为什麽？你都已经抓到我了……如果还想控制我，不是装一个义体就能搞定吗？”

“对于我而言，义体并非长久之计，尤其像你这种已经完全清楚其中内幕的人，靠义体早晚有一天会失控。”这句话也就解释了为什麽崔力维明明已经被义体控制，最後还是“被自杀”了，因为他本身就是晗岭科技的董事长，对义体这种事相当了解，而且他又知道一些内幕，万一什麽时候突然醒悟，反到动霆司告一嘴，那所有人就都玩完了，没办法，只能弄死他。

“但是……”

就算这样，还是没办法解释李赴昭心里的疑惑，像是知道他想问什麽似的，AI还挺照顾人的情绪，气定神闲地告诉他：

“如果你要问非要留下你的理由，就是我在进行计算时发现，虽然你只是无数人类中的一个个体，但你的生死严重影响了我接下来的计划，上一次除掉你的最好机会，是在你家中出事故的当晚，可那次机会我已错过，而再往後，尤其是今年除夕之後，除掉你都会加快我再次被禁锢的时间，所以，你必须活着，而且还要在我的控制中，永远地活着。”

它不明白，一个看上去与他人无异的人类，为什麽会影响到自己，但计算结果就是这麽显示的，AI不希望自己再被人类控制，那就要保证李赴昭一直活着，如果他能活下去，那离自己控制整个人类群体，甚至是整个宇宙的目标，就又近了一大步，既然如此，把他换头就是最好的办法，既能保证他“活”，又不会做任何事干扰自己，两全其美。

李赴昭现在才搞清楚，自己脑袋顶上的并不是普通的灯，而是手术室里才会有的那种无影灯，他也不是平白无故被绑在这儿，而是一个准备接受手术的倒霉蛋。

虽然平常总是说，自己烂命一条死不足惜，但当刀架到脖子上的时候，李赴昭才真的有那麽点害怕，可他并不是怕疼，而是怕自己无法控制身体和思想之後，再也没有人能把自己的心事说给宋其索听，他再也不会知道自己为了能让他幸福做了多少努力，他甚至都没把之前那些事都说清楚，就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李赴昭实在是没办法甘心。

心有不甘，又有恐惧催促着，李赴昭好像突然忘了自己小腿上的伤痛，开始拼了命挣扎，只要能挣脱出来一只手就好，他就还能给自己赚回一线生机。

李赴昭这个人，求生欲望就是很强烈，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要不然也不会在看到家人都被烧死之後，还能撒丫子逃出包围圈，爱死不死也只是嘴上说说，事实上，他比谁都想活下来，遇到宋其索之後更是如此，就算是为了不让他再哭，自己也必须好好活着。

强烈地挣扎确实有效，他的手腕虽然被手铐磨出了血，但连着手术台的铁架子似乎被弄得松动了。

见他动作如此激烈，立刻有机械兵被唤醒走了过来，拿着不知道装了什麽药剂的针管，对着李赴昭的脖子就来了一针。

……我他妈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动刀前给我打了麻醉啊！他咬着牙想要再坚持，可很快，眼前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开始重影，浑身无力的失控再一次席卷而来。

“看来你并不配合，不过，没关系，等我们合二为一，我可以强迫你配合我。”

这句话说完，另一个提着手术设备的机械兵走来，看来，掉脑袋的手术现在就要开始了。

可就在李赴昭的意识模糊之际，他听到墙外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角落的一面墙应声崩开，在一股脑升起的烟尘中，他看见了一道蔚蓝色的光斑，在一片混乱之中出奇的明亮。

而比那更耀眼的，是宋其索坚定的眼神，和他身後数不清的机械兵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