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意思是,咱们晚上再来?”
李司看了看天色:“今晚好像会下雨啊。”
“下雨?下雨更好,方便掩人耳目。”明瑾说,“我倒要看看,太子和魏家在联合起来搞什麽名堂!”
蹴鞠比赛一共进行三日,最後一次比赛安排在第三天午後,届时皇帝也会携百官一同到场。
但这场拖了数年的比赛,时至今日,早已不是当初龚万提出的“与民同乐”那样简单了。
这场比赛,早已成为了晏珀和大臣们博弈的工具,同样,也是朝中各派保皇党丶太子党和二皇子党争夺话语权丶进而为自己争取政治资本的筹码之一。
大雍连年大旱,如今境内流民数量日益增长,各地官员都在努力镇压时不时冒头的叛乱。
虽说这些乱军尚且不成气候,但足以证明,这是一个相当负面的征兆。
北边的胡人,近来似乎又有动作,瓦图尔後来居上,已经威胁到了王庭的根基,一旦瓦图尔的首领上位,届时北胡一统,南下出征大雍,大宛国皇族软弱,定会袖手旁观。
即使他们率先对大宛动兵,以大雍目前的实力,也不过是唇亡齿寒罢了。
十几年前,尚有昭明军一支独苗能与胡人抗衡,但放眼当下,以大雍如今的武备,若是北胡王庭当真统一各部族挥师南下,大雍恐怕会重现十几年前的惨剧,甚至还犹有胜之。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晏珀仍旧想要维持自己奢靡享乐的生活,自然会引起朝中大臣们的反对。
但晏珀久居人上,又怎麽会真的听从大臣们的劝诫?
蹴鞠比赛也好丶修建宫廷甚至是选秀也罢,都不过是个他借机打压不安分臣子丶巩固皇权的由头罢了。
太子自打被废又立後,似乎学乖了,无条件支持父皇的一切决定,无论这个决定究竟有多麽荒唐。
相比之下,二皇子就做不到他这个地步。
可能是没被晏珀毒打过,又或许是因为,单纯不想顺太子的意,以及叫自己上位後收获一堆烂摊子,对于太子提议大办特办蹴鞠比赛丶等云英书院这场结束後还要召集天下“英雄”,为父皇办一场更大赛事贺寿的想法,他一直持反对意见。
他认为,这样会有损父皇的名声,叫天下人对皇室口诛笔伐,比起办蹴鞠比赛,更应该轻徭薄赋。
二皇子还特意提到,应该给商人减轻税负,理由是如今大雍国库的三分之一收入都依靠商业。
听起来十分有道理,但这番话里其实有不少夸大其词的成分,而究其原因,自然是二皇子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并非嫡长,在礼法人心上本就弱势,太子本人更是有魏相等一衆江南传统士族追随,根基深厚。
这帮人个个都是靠经营田庄丶种田收租过日子,若是他不另辟蹊径,找到明家这些经商大户索取钱粮,他哪里来的本事与太子斗?
与之相对应的,他也得在朝堂上为这些富商争取利益。
但二皇子想起这些富可敌国的商人,心中却满是不屑之情。
他和他的兄长父皇一样,对商人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觉得这些人不过是靠着坑蒙拐骗挣了些家财,投机倒把,乃国之蠹虫。
如今不过是还用得着这些人,待自己大业已定,一定要拿他们狠狠开刀!
不过,二皇子今日却顾不上畅想这些了。
“今日朝堂上,父皇那番话,究竟是什麽意思?”他负手在府上来回踱步,突然停下脚步,直勾勾地望向站在自己前面的几人,咬牙道,“难道说,又是老大在他面前上了什麽眼药?”
明敖站在人群靠後的位置,低着头不说话,存在感约等于无。
但他心里在想些什麽,那就没人知道了。
站在明敖前面的几位,都是二皇子极为信重的幕僚,听闻二皇子发问,为首那位拱了拱手道:“殿下,可否再仔细为我等重复一遍当时殿上的对话和经过?”
二皇子抿了下唇,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唉,好吧,你们也都坐。”
衆人纷纷谢过殿下落座,二皇子目光放空地注视着前堂,回忆道:“早朝前半部分,一切正常,只是我听父皇的声音有些沙哑,便主动站出来请安询问他老人家龙体是否安康,结果却被父皇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暂时还死不了,我儿不必担忧’。”
他握紧拳头,一拳砸在了身下红木椅的扶手上,“可待太子出列,说要把自己府上那支百年人参进献给父皇,父皇却龙颜大悦,散朝前,还说要等自己这次出宫回来,要宣布一件大事——”
二皇子神情狠厉:“老大已经是太子了,大雍近来国内又无甚大事发生,你们觉得,父皇这所谓大事,会是什麽?”
“这……”
幕僚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做声。
还能是什麽?除了皇权更叠,和平年代国中最大的事,那自然是封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