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敖这次随着他们一起过来了,见状,不禁问道:“马上要开战了,这有何可高兴的?”
“我是在替先生高兴。”
明瑾的拇指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目光越过衆人,投向外面天光大亮的街道,“若是胡人当真大败我军,那一定会不计代价地追捕残军和先生他们,根本不会多此一举,做联系县中内应这等麻烦事。”
只要皇帝在手,区区一个县,还能有抵抗的馀地吗?
“既然先生没事,那咱们就不必有什麽後顾之忧了,”他收回目光,语气肯定道,“出来太长时间,京城那边估计也快发现不对了,先生登基不久,正需要一场大胜仗来巩固人心。”
届时,朝廷某些大臣们对晏珀丶前太子和魏家的忠心与怀念,就会像这漫天雪花一样,风一过,便彻底了无痕迹。
夜色归阑。
持续了近一天一夜的风雪仍未止息,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白日里刚被清理的街道再度被积雪覆盖,仿佛一切都悄无声息。
乌老三家中,那条地道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挡板被一个胡人推开,趁着夜色,他警惕地左顾右盼了一番,确认外面没有其他动静後,这才回头招呼起了同伴。
他们的军队已经包围了整座宁昌县,但撒乌楞将军并未下达攻击命令,而是先派他们潜入进县内,和前太子的人接头,准备趁县衙内乱时,用最小的代价拿下这里。
毕竟宁昌县虽为县,百年前却是一座名副其实的边境要塞城池,面积宽广,易守难攻。
加上明瑾之前为了巩固防线的种种举措,这里早已成为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冰城”,人脚踩上去都容易摔跟头,更何况是他们的马?
就算撒乌楞生性好斗不惜命,但也没有轻易牺牲珍贵马匹的想法。
“此人性格警惕,从他先前派探子到明光寨周边打探,还刻意避开与陛下的交锋便可见一斑。”
行动开始前,荀婴对张牧和李司叮嘱道:“你们两个,要小心行事,一旦情况不对,立刻赶到主公身边,护送他离开。”
“放心吧!”
两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忐忑和跃跃欲试,尤其是张牧。
他从小做梦都想带兵打仗,如今明瑾居然一口气拨给他数百人的精锐军,叫他和樊通将军一道,给撒乌楞来个瓮中捉鼈,怎麽可能叫他不兴奋?
明瑾则在一旁默默地收拾着东西,他垂眸注视着那枚平安锁,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放进了自己怀中。
爹娘,保佑我一切顺利吧。
要是顺利,後面就去给您二老烧纸;要是不顺利……那他就只能去地底下跟您二老抢饭吃了。
“呜——”
随着茫茫夜色中,不知何处的一声号角声响起,一道火光顷刻间蹿上县衙的房梁,照亮了半壁夜空!
“走水了,走水了!”
望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呼喊声,和那明亮灼人的火光,撒乌楞的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狰狞笑意。
听说,晏祁很在乎他这个太子?
想到这些年来自己经受的种种屈辱和折磨,撒乌楞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那太子的脑袋踩在脚下,再狠狠凌。辱他一番了!最好折断他的四肢,再砍下一只手,装盒送到大雍人的面前。
到时候,晏祁那混账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吧?
“所有人听令,随我进城!”他举起手中砍刀,高声呐喊,“活捉大雍太子,其馀人等,统统杀光!”
山呼的应和声中,战争一触即发。
“杀——!!!”
居庸关之上,飘扬的胡人旗帜在几番争夺厮杀後,最终还是在胡人守将死不瞑目的注视下,被樊淮一刀砍断。
他浑身浴血,呼出一口几乎能凝成冰碴的白气,一刻也不停地砍翻又一名袭击的士卒,然後高高举起手中的大雍龙纛。
“守将已死,投降不杀!”
火光映耀出那面象征着皇权的龙纛,就连四周震天的喊杀声,仿佛都停了一刹那。
这也是晏祁的冒险之举,他有八成确定,撒乌楞不可能把自己亲至的消息告诉居庸关守军,就算告知,肯定也只有守将一人知晓自己的身份。
果然,在看到那面龙纛後,再听着大雍军队欢呼陛下万岁的场景,胡人军心很快便溃败一地,纷纷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但晏祁只是在那面龙纛树起时,仰头深深望了一眼,像是要把那面染血的旗帜铭刻在心中,待此处战事方才停歇,他即刻便翻身上马准备折返,樊淮吓得连忙点上数百精兵跟上,只匆匆吩咐了一声自己的副官去处理这些降兵,连句多馀的话都来不及说。
他望着晏祁迎风冒雪疾驰而去的背影,本想劝说两句,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夹紧□□马屁,再度扬鞭。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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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看来见面还是要留到下章写了(下次一定)不过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都九十章了,正好凑个整,百章完结[让我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