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这简短的两句话,如同两道惊雷,接连炸响在江若白的脑海里,震得他耳膜嗡鸣,大脑一片空白。
荒诞……疯狂……丧心病狂!
他无法去理解和接受这样爆炸又荒谬的言论,更不明白,这世上怎麽会有这麽丧心病狂的事情发生。
“我和他的祖母算是青梅竹马,可因为家族利益我只能无奈娶了一个我不爱的人。等到我後悔的时候,他的祖母已经嫁给了别人,我利用自己当时的地位强迫他祖母和我重新在一起,可已经太晚了……”
裴崧青未曾看到说到此时,江若白憎恶的眼神,完全沉溺在自己世界里,继续讲着他的故事。
“他的祖母自此以後,再未和我说过一句话,直到司辰降生,她才多了几分活气。我把司辰当作上天的恩赐,甚至天真的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能所有缓和,直到……她走了。”
“走”这个字,用得如此轻飘,掩盖所有痛苦与挣扎的细节。
江若白似乎已经在看那位孤独的女性,在漫长岁月里屈辱无望的折磨下痛不欲生的模样,她将那幼小的生命当作她生命仅存的太阳,对裴司辰百般呵护。可或许最後她才明白,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象,她无法再骗自己在这种生活里茍且,所以她才那样决绝的选择离开。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当初因为家族就放弃了他,如果没有家族的阻拦,我们不会走向这样的结局。”他说得动情,甚至开始忏悔自己的过错。
“司辰的母亲很爱我的儿子,甚至用自杀想要换回枫烨的心,可换来的依旧是注定悲剧的结局……”
听完一切的江若白,只感到一种透骨的寒意和强烈的恶心感。
裴崧青用他扭曲的爱意,害死了裴司辰的祖母,也间接造成了裴枫烨的冷血,逼死了裴司辰的母亲。
最终,这条罪恶的锁链又紧紧缠绕在他和裴司辰身上。
他似乎终于明白裴司辰那深入骨髓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源自何处。
那不仅仅是源于母亲被逼死的创伤,更是源于裴崧青亲手“示范”的极致的自私与掌控欲。为了满足自己,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摧毁他人的人生,并恬不知耻地将这种扭曲的行为,披上所谓“深情”和“无奈”的外衣。
他根本不曾真正意识到自己行径的罪恶,他骨子里认可的就是这套弱肉强食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生存法则。
而裴司辰,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这样的“爱”。
他看着病床上的裴司辰,看着这个在如此畸形环境中长大的男人,心中翻涌的是更深刻的悲凉。
“如果不是出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司辰会是个很健康的孩子。”裴崧青叹息道,他仍记得裴司辰刚生下来白白嫩嫩的脸庞,记得他在草坪上抓虫,在摇椅上浅眠,甜甜地叫着祖母,跑着去抱她的模样。
明明是那样活泼鲜活的孩子,最终是葬送在了这样扭曲的家族里。
“孩子,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原谅司辰,我只是想让你们彼此给对方一个机会。”裴崧青放低姿态,像极了一位苦心孤诣的长者和疼爱孙子的祖父。
可这样的面目,江若白越发觉得恶心。
在裴司辰毫不犹豫开枪救他的一刻,他无法再毫无保留地恨他,而裴崧青今天的这番话,对他更是极大的震撼。
他向江若白铺开了裴司辰悲剧底色的人生,然後把决定权交给了他。
“您说的这些,我已经清楚了,至于我和裴司辰之间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他语气淡漠,完全没有松动的样子。
但裴崧青能看得出来,江若白是个善良又通透的孩子,他不会放任裴司辰跳入深渊里去。
今天的对话可以结束了……
裴崧青走後,只剩江若白继续守着这间病房。
他不可抑制地看向裴司辰,试图在裴崧青刚才的只言片语中描绘出那个天真阳光的孩子。
仔细打量着裴司辰的眉眼,然後……他轻声似乎叹息道:“裴司辰,快点醒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