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上前,跪在床边,握住媳妇儿双手在掌心来回搓着。
“媳妇儿?夫郎?”
宋听竹没有反应,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汉子。
他原以为云溪村与吃人的宋家不同,如今看来好似都一样。
当年秦月娘为了稳固宋家主母的地位,处处跟娘亲过不去,宅中下人吃醉酒误入娘亲卧房,叫她抓住把柄,让爹从此厌弃了娘亲,即便如此她也不曾放过,直到娘亲病重离世,又把这份仇恨转移到自己身上。
他对宋家失望透顶,来到云溪村感受到跟宋家不一样的氛围,觉得世间也并不都是那般,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是人便有恶的一面,无论是谁,那些恶被深埋在心底,只需一个契机,便会肆虐疯长冲破牢笼。
那自己呢,自己也有恶的一面吗?
宋听竹咬紧唇瓣,直到口中尝到一丝血腥味,方才慢慢回过神来。
“媳妇儿你咋了,你别吓俺!”
汉子焦急的呼喊声让他彻底回神,他朝夫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力倦神疲道:“我想娘亲和外公了。”
过去他一直未曾细想,刚才神游一遭,让他想起许多细枝末节,他想,娘亲的死或许不是意外,而外公做事一向严谨,为何偏偏失火那日太平缸里没了水?
可柳嬷嬷说娘亲是因病去世,娘走的那日也是带着笑的。柳家失火那日,宋兴安正在外头谈事情,且他需要外公制酒的手艺,没理由对外公下手。
他想不通,又觉得是自己多疑了。
刘虎不知他心中所想,抱着人道:“等开春这批酒卖出去,咱就到府城瞧娘跟外公,顺道把嬷嬷一家接来住些日子。”
宋听竹勾着唇角应了声好,又听汉子问:“还冷不,我到外头点个火盆进来给你烤烤?”
宋听竹摇头,“已经不冷了。”
刘虎低下头,这才瞧见媳妇儿咬破了嘴巴。
他拧着浓眉,心疼道:“疼不,我去柜子里头取些药膏给你抹抹。”
“不疼的。”宋听竹抓着夫君衣襟,难得撒起娇,“还有些冷,夫君再抱抱我。”
刘虎闻言将人抱得更紧了。
半刻钟後,他见怀里人呼吸平稳,俨然一副睡着的模样,便轻手轻脚将人抱到床上,扯过棉被盖好,转身取了药膏,用指腹沾了些,给自家媳妇儿咬伤的唇瓣抹了药,这才起身离开。
晌午宋听竹睁眼,瞧见的便是夏哥儿水润的眸子。
“小叔麽你醒啦~”小家夥眯起眼睛,“小叔麽是懒虫,日头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宋听竹捏着小家夥脸蛋,“胆子大了,打趣上小叔麽了?”
夏哥儿笑嘻嘻,举着小手比划,“不大,可小啦,就这麽小一点~”
宋听竹被逗笑,摸着小哥儿睡乱的发髻,问:“你小叔抱你过来的?”
夏哥儿搂着他胳膊,脸蛋儿贴上去亲热地蹭着。
“是呀,小叔说小叔麽一个人睡害怕,叫夏哥儿来陪你一起呢。”
宋听竹心头一热,起来给小哥儿重新梳了头,牵着人出了屋子。
“嫂夫郎你身子还难受不?”刘小妹见他出来,皱着眉头关心道。
阮秀莲也将目光落在儿夫郎身上,“竹哥儿醒了,虎子说你有些犯晕,这会儿可是好些了?”
全家人都一脸关切地望着他。
宋听竹又觉着人也有生来就是善的,自己何其幸运,宋家那顶软轿不是催命符,而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多谢爹娘大哥大嫂关心,听竹已经没事了,只是吹了风有些着凉,睡过一觉好多了。”他笑着说。
“你身子弱,待会儿吃过饭让虎子给你煎服药喝,下午也别出门子了,在屋里好生歇着,对子福字让猛子虎子去贴就成。”
“知道了娘。”
明儿便是除夕夜,本该是热闹非凡的日子,如今却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连个鞭炮声都不曾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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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卡住了爆哭[爆哭][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