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方才觉出不妥,几个婆子听见对着她指指点点。
“大柱家的你这也忒不像话,乐哥儿才十六你给人介绍大一旬的,人田家不恼才怪。”
“可不是,也就赵妹子性子好不与你计较,换作旁人非把你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妇人自知理亏,一声不吭扭身灰溜溜走远。
田家院子里,田乐接过他娘手里的扫把,软下嗓音安抚着:“别气了娘,当心气坏身子。”
他推着赵春芳肩膀,将人按坐在小凳上。
“嫁人有啥好,咱家现在也赚了银子,我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成,还能在爹娘跟前孝敬,多好的事儿。”
赵春芳叹气,“好啥,这会儿你年岁还小,再过两年十八九,今儿怼大柱媳妇儿的话便全落在你身上,十里八村但凡十八九还没嫁人的,哪个名声是好的?”
“不是我说哈,娘你眼光太短了,嫂夫郎说府城十七八不成婚的姑娘小哥儿大把,便是二十好几还在闺中的也不在少数。”
“人活一辈子自然是怎麽舒坦怎麽来,太过在意旁人目光活得小心翼翼,那日子过得还有啥意思。”
赵春芳睨了眼自家哥儿,想反驳又寻不出话来,气道:“你们哥俩主意正着呢,等日後老了入了土,看谁给你俩披麻戴孝。”
田乐道:“娘你这麽想可就不对了,村里那麽多有子女的,老了不还是照样无人料理後事,远的不说便说陈阿婆,一双儿女搬去镇上,要不是虎子哥和嫂夫郎,人怕是就没了。”
赵春芳:“……”
“走走走,找你的嫂夫郎去,在家待着净知道气我。”
“嘿嘿,那娘我真走啦,回来给你带大娘烙的糖饼子!”
田乐蹦跳着跑出院子,赵春芳瞧着自家哥儿跑远的身影,摇头叹息。
“年後便十七了,咋还跟个长不大的孩童似的。”
见哥儿脚下一空险些摔倒,老母亲登时提起一颗心,扬声嘱咐:“慢着些,别摔了。”
田乐扭头挥手,“晓得了娘。”
刘家院子里,宋听竹正在教几个小的认字,田乐进了院子,同阮秀莲等人打过招呼,自觉坐在小妹身旁,握着毛笔写写画画。
小半个时辰後,唐春杏端着糖饼子从竈房出来
“竹哥儿,领孩子们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好。”
徐小满牵着林哥儿,“嫂夫郎,我先领小弟回家了,明儿再过来。”
钱霜儿也道:“我也回了,我娘该下工了,我得回去烧饭。”
“回去干啥,在这吃就成。”刘大生扛着锄头进院,“我跟你爹一道回的,已经跟他说了。”
阮秀莲捡了两张糖饼子,用陶碗装着。
“这饼子霜丫头拿回去跟你娘吃,切个腌菜就着,省得开竈了。”
“哎,谢谢婶子。”
田乐嘻笑道:“大娘,那我也回了?”
阮秀莲瞧他一眼,“回吧,正好今儿没做你的份儿。”
“我说笑呢大娘,您可千万别当真呀。”
“行了,收拾收拾准备用饭了。”阮秀莲笑着说。
“哎。”
今日刘家堂屋坐满了人,一顿晚食吃得热闹极了。
“瞧你吃的,满嘴都是。”唐春杏边给自家哥儿擦着嘴,边扭头问“乐哥儿,今儿瞧见大柱家的往你家院子去了,可是你娘急着给你张罗婚事?”
“提起这个就来气,周大娘娘家兄弟二十好几快三十的人,还想把我俩往一块凑,我娘气得不轻,拿扫把将人轰出去了。”
阮秀莲皱眉,“这事办得,不是害人呢吗。”
田乐啃着糖饼子道:“不止周大娘,前儿家里还来了两个面儿都没见过的亲戚,说啥亲上加亲要将女儿许配给我哥,话说得好听,还不是见着家里赚了银子,又添置了不少新物件,一群人瞧着眼红,变着法儿的上门打秋风呢。”
田家尚且如此,刘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两日来家给刘小妹说亲的媒人,险些踏破门槛,阮秀莲实在应付不来跑去酒坊躲清闲,大夥寻不见人这才来得少了。
翌日刘家又有媒人上门,可惜院门上落着锁,只得高兴着来失望着归。
如此到了六月十六这日,一大家子早早收拾妥当,赶着牛车喜气洋洋去往下河村。
"秀莲妹子,你们这一大家子是要去哪儿啊?"牛车行到村口,有婆子好奇地问。
阮秀莲笑呵呵应着:“娘家侄哥儿今日定亲,赶着去喝喜酒哩!”
“哟,那恭喜恭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