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和停箸,“瑜安,我只相信证据。”
嫉恶如仇是他的底色,公私分明是他的职责。
所以,她换不来任何承诺,只有一句最表面的话。
表面的话可以向任何人说,对她来说,相当于没说。
瑜安噙着一丝苦笑,继续用饭。
翌日沈易回家,阵仗格外得大,不像往前,悄无声息的,好似怕别人知道般。
纪景和临时出门,沈秋兰养病,只好瑜安一人独自出面,她这个外人坐在一衆沈家人面前,说不出的别扭与局促。
“别拘谨,就当是自己家,快吃快吃。”沈舅母招呼着,不枉给瑜安夹了一块肉。
瑜安“诶”一声,这就算是开饭了。
沈易长相清秀,人到中年留着短须,身上无半分商人的铜臭之气,仙风道骨,颇像是朝中做官人士。
身着一墨绿袍子,眉目神态依稀能看到纪景和的半分影子。
“你婆母这段时间养得如何了?”沈易问。
瑜安放下筷子答:“吃药不见好,如今换了一副方子,吃着好似比之前要好些。”
沈易:“我这老姐姐亏你照顾着,多年不见,你该比我们还要与她相熟。”
瑜安惊讶他会如此直白,看来沈秋兰和沈家确实不怎麽联系。
相同的道理,沈易与纪景和这个外甥,关系估计也寻常了。
沈舅母在旁开口:“本意是叫你们夫妻一起来的,没成想景和竟然临时有事出去了,办丧事的时候倒想叫你们多说说话,可惜忙得顾不上,早知今日如此,就该放在明日再聚了。”
瑜安佯装无意:“他的事情忙不完,外面一堆狐朋狗友,明日不知就被哪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叫走了,不必管他。”
沈易接话:“前几日我去了趟甫林,倒是瞧见景和了,不过他忙,我也就没搭话,不知他去甫林找什麽朋友?”
瑜安张了张口,“这我也不清楚。”
“弟妹瞧着洒脱,不计较这些事。”沈家嫂子搭腔。
沈芩悦:“是啊,我还听说你为父击鸣冤鼓的事情呢。”
京城的消息传到漓洲可真快,瑜安可从未提过这些。
瑜安有意装糊涂,“哪儿有什麽玄乎,运气好罢了,其实我也什麽都不懂,只是我娘在世的时候,教我的那些东西,我还记着而已。”
她不想聊这些,沈芩悦却扯着话不放。
“表嫂,听说你也是南方人,你是南方哪里的啊?”
“江陵,我外祖那些在江陵。”
沈易静静听着,并不打破气氛,任由着沈芩悦说,就连沈舅母也不拦。
平日里这人话也不算多,不知今日怎得了。
瑜安颇是不爽,更是厌烦这种无底线的试探,忍着用罢饭,良久才找了借口走人。
回去的时候,纪景和也在。
难得见她板着脸,他不由问:“这是怎麽了?饭不好吃?”
瑜安解下外袄,揶揄道:“太好吃了,可惜你没去吃,没开眼。”
鲜少见她使性子,纪景和愈发好奇,调笑道:“看来确实好吃,把夫人都吃出火气了。”
瑜安瞥了眼,发觉他这段时间委实变了太多,都变得不像是纪景和了。
一本正经的人竟然开始耍嘴皮子了。
瑜安冷笑了一声,“确实,明里暗里试探人,能不火气大麽。”
“也算是一脉相承,想必你也学了其中不少精髓。”
纪景和听她呛人的滋味,心中倒是舒坦了不少,面上冷着,暗里却听着有滋有味。
“看来不仅好吃,还吃了不少……”他促狭地看她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手,语气照旧喊着几分不着调。
“你倒是落了清闲,那种场合就该你去。”
瑜安滔滔不绝说着,就似倒豆子般,说都说不尽,生动活泼得不像样子。
纪景和放下书本,耳畔隐约传进一声脆响,擡头向上望去,那声响动越发清晰……
“要不是为了……”
蓦地,眼前突然一黑。
“纪景和……”
她刚要开口问他为何草草熄灯,那只手就捂了过来,温热气息擦过耳畔。
“屋顶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