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原随着宋青伞进了她的房间。
那是他第一次进女子的房间,房间里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一面书架上摆满了书,另一面的博古架上则摆满了女孩子爱的玩艺儿,草编的蚂蚱,竹编的鱼篓,石刻的美人,木雕的海市蜃楼,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可满满当当的摆在她的房间,颇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意趣。
宋青伞拿来了药盒,又打了盆清水,示意绍原坐下来。
他鬼使神差的便坐了下来,脸色涨红,但目光明亮天真。
宋青伞拿巾帕在水里绞了,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他得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去看她的容颜。
二十四岁的宋青伞依旧年轻,美丽,她有一双漂亮的小鹿眼,看人时真诚,含情,面容白皙干净,樱唇薄红,漂亮得仿佛画中的仙女。
不像人间的女子。
绍原一时有些看呆了。
宋青伞给他擦过伤口,然後给他上药,见他走神,随即轻咳一声。
“专心些。”
绍原顿时有些羞愧。
她太通透了,似乎能看得出所有人的心思。
可她又很厉害,从不将这些心思放在眼里。
“好了,回去以後不要碰水,这些药膏一天抹三次,七天便能好得差不多了。”
她将药瓶递给他,声音也是温柔恬淡的。
“多谢宋先生。”
他不敢擡头看她,只敢低声说。
宋青伞道:“以後不必为了这样的事打架,你虽是陪读,但却是有科考资格的,一个闹不好,失了资格,就太可惜了。”
绍原闻言有些激动:“可,可他们是故意使坏,故意想看先生出丑……”
“你怎麽就知道我一定会出丑?”
宋青伞看着他,目光温柔的笑了笑。
“解释这些,又怎能让我出丑呢?”
绍原愣了许久,忽然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
若是不在乎,再阴阳怪气的话,又如何伤得了你?
再故意的中伤,又能耐你何?
“先生,不怕吗?流言如刀,刀刀催人命。先生为何能如此看得开?”
他那时好奇的问过。
宋青伞望向窗外,落雨的连廊嘀嗒嘀嗒声不绝于耳。
窗外种着一株梅树,满树枯枝。
“有什麽好怕的呢?真正怕的应该是真刀真枪要伤你的人,至于这些躲在背後,只能用这些卑劣的手段来嘲笑你的人,他们有什麽本事,又有什麽能力呢?连句真话都不敢说。”
宋青伞坐在窗前煮茶,茶香杳杳,她擡起纤细的腕子,给他倒了一杯,然後温然递给他。
这件事,这段对话,後来他记了很多年。
宋青伞从来都是个清醒的女子,当时是,现在,也依然是。
绍成煜站在一只路灯下。
路灯不知受什麽影响,忽明忽暗的。
等再亮起时,绍成煜已经从路灯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