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审阅了每一个名字,评估每一个潜在的风险点。然後,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负责内部纪律的部门。
“杰克逊原来的副手,卡尔,调查他最近三个月的所有行动和联系人。低调进行。”
“是,公羊先生。”
放下电话,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背叛如同瘟疫,必须将任何可能的感染者隔离在萌芽状态。
这种近乎神经质的警惕,源于他内心深处对“失控”和“混乱”根深蒂固的恐惧。他见过太多因微小疏忽而导致的全面崩塌。
下午,他需要巡视总部的主要设施。从地下层的武器库丶训练场,到中层的通讯室丶医疗点,再到上层的生活区。
他步伐沉稳,无声无息,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头羊。甚至角落的卫生状况,都在他的检视范围内。
在训练场,他停下脚步,看着几名年轻成员在进行格斗训练。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招式上,而是观察他们的纪律性丶配合度以及眼神中透露的意志。
他偶尔会出声纠正某个动作的发力方式,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
成员们对他既敬畏又信服。
他们知道,“公羊”先生或许不像“鲸鲨”先生那样冲锋陷阵,但他也是组织的基石,是确保他们後方无忧的保障。
巡视到通讯室时,他特别停留了较长时间。这里是组织的神经中枢,也是情报交汇之地。
他检查了加密设备的运行状态,询问了最近信号拦截的情况,并特别叮嘱值班人员注意几个特定频率的异常动静。
他对潜在威胁的嗅觉极其敏锐,这种敏锐并非天生,而是长期处于高度警觉状态磨砺出来的本能。
傍晚时分,他终于有了一段短暂的独处时间。他回到办公室,没有开灯,只是站在窗前,看着仓库内部庭院中渐浓的暮色。
银白色的长发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光泽。这时,他脸上那种公事公办的冷静面具才会微微松动,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怀表,并非查看时间,而是轻轻打开表盖。表盖内侧,镶嵌着一张小小的丶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气质冷冽丶眼神却带着一丝忧郁的黑发女子——他的母亲,严澈。每当他感到压力巨大或内心焦虑翻涌时,看着母亲的照片,能让他获得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那双严厉又悲伤的眼睛在提醒他,必须坚持下去,必须维持好这个他视若生命的“秩序”。
然而,这种平静往往是短暂的。合上怀表,更大的虚无感会席卷而来。
他如此竭力地维系这一切,究竟是为了向母亲证明什麽?还是为了填补自己内心深处那个因原生家庭破碎而留下的巨大空洞?这个组织,这个由叙月创立丶由他精心维护的“家”,真的能提供他所渴望的丶永不崩塌的安全感吗?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他也从不允许自己深究。对于严道司而言,行动远比思考更有意义。维持秩序,本身就是对抗内心混乱的唯一方式。
夜幕彻底降临。
他整理好情绪,重新戴好那副冷静自持的面具。今晚还有一场与某个市政官员的“非正式”会面,需要确保通往新走私路线的许可文件顺利签署。
他拿起衣架上的外套,仔细穿好,抚平每一处褶皱。
当他走出办公室时,他又变回了那个一丝不茍丶值得信赖的“公羊”,叙月组织的守护者,秩序的执行者。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之下,那从未停歇的丶如同背景噪音般的焦虑,才是他真正的丶永恒的伴侣。
他步入伦敦的夜色,去继续他那永无止境的丶维系“鸦群”秩序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