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把玩着一把造型奇特的丶如同蛇牙般细长的匕首,刀刃反射着烛火,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你迟到了,小蜜蜂。”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寒意,穿透雨声,清晰地传入千絮无韵耳中。
千絮无韵的心脏猛地收缩,她停下脚步,距离梦蛇几米远,低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声音因寒冷和恐惧而微微发颤:“对……对不起,梦蛇大人。雨太大了……”
“借口是弱者才需要的东西。”梦蛇打断她,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我交给你的任务,进展如何了?”
千絮无韵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她紧紧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冷静。“我……我正在努力接近目标……钟肆他……对我已经很信任了……”
“信任?”梦蛇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讽刺,“我要的不是一个小情人的信任,我要的是叙月组织核心的情报!是‘鲸鲨’西亚的行动规律和弱点!是‘湾鳄’叙月的下一步计划!”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鞭子抽打在寂静的空气里,“可你给了我什麽?一堆关于那个小废物吃了什麽丶说了什麽梦话的垃圾信息!”
千絮无韵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潮湿的石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下,混合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再给我一点时间……求求您……梦蛇大人……钟肆他很警惕……我……”
“时间?”梦蛇缓缓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用冰凉的匕首侧面擡起千絮无韵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那双毫无感情的祖母绿眼眸。
“我已经给了你太多时间了。叙月和连野漪已经联手,暮也那个贱人似乎也嗅到了什麽。BXX的耐心是有限的,我的耐心……也已经耗尽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如同毒蛇在耳边嘶语:“听着,小蜜蜂,或者我该叫你……食人蜂?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的价值,以及……违抗我的下场。”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千絮无韵纤细的脖颈,“你那个小情人,叫钟肆是吧?‘小蝴蝶’?很可爱的代号。
你说,如果一只蝴蝶的翅膀被生生撕下来,他还能飞得起来吗?如果他知道,他视若阳光的小蜜蜂,其实是带着毒刺的……他会不会很伤心?”
千絮无韵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梦蛇的话语像一把淬毒的冰锥,刺穿了她所有的僞装和侥幸。
“不……不要伤害他……求您……”她泣不成声,徒劳地哀求着。
“那就证明你的价值。”梦蛇松开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虫子,“这是最後的机会。
下一次见面,我要看到实质性的进展——关于西亚作战习惯的详细分析,或者……能让他们内部産生裂痕的机会。”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扭曲的弧度:“比如,想办法让那个红发疯狗,对他小心翼翼保护着的小蝴蝶……産生那麽一点点的‘误会’或‘不满’?瓦解信任,有时候比直接获取情报更有效。你应该……很擅长这个,对吧?毕竟,你最清楚如何利用‘感情’这把刀了。”
这句话像最终判决,砸碎了千絮无韵心中最後的希望。
她瘫软在冰冷的雨水中,看着梦蛇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教堂侧面的阴影里,那点微弱的烛火也随之熄灭,整个世界重归彻底的黑暗与冰冷。
雨水无情地浇在她身上,却远不及她心中的寒意。她蜷缩在地上,像一只被抛弃的丶濒死的小动物,发出压抑的丶绝望的呜咽。
一边是梦蛇冰冷刺骨的死亡威胁,另一边是钟肆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温暖……她被这两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着,几乎要碎裂开来。
她知道,她不能再拖延了。梦蛇的最後通牒已经下达,她必须做出选择。
要麽,背叛钟肆,交出足以致命的情报,或许能换取自己短暂的茍延残喘,但必将永远失去那份照亮她黑暗生命的微光,并亲手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要麽……
她不敢想下去。
在倾盆大雨中,千絮无韵挣扎着爬起身,抹去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亮黄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死寂的丶绝望的决绝。
她摇摇晃晃地走出废弃的教堂,重新融入伦敦无边无际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