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在颠簸和剧痛中一点点复苏的。右肩处传来的、如同被烧红烙铁反复灼烫的痛楚,让林薇尚未完全睁眼,就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鼻腔里充斥着霉味、血腥味和一种劣质烟草混合的污浊气息,耳边是汽车引擎沉闷的轰鸣和轮胎碾过不平路面的颠簸声。
她被扔在冰冷坚硬的车厢地板上,每一次颠簸都让她的伤口与粗糙的地板摩擦,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能看到晃动着的、穿着黑色裤腿和皮鞋的男人的脚。
曦儿!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不顾剧痛挣扎着想要坐起,寻找儿子的身影。
“唔……”一只穿着皮鞋的脚毫不留情地踩在她的背上,将她刚抬起的身体重重压回地面,伤口受到二次挤压,痛得她眼前黑,几乎再次晕厥。
“老实点!臭娘们!”一个粗嘎的嗓音在她头顶骂道。
林薇伏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冷汗和泪水混合着灰尘,黏在脸上。她听到了,就在不远处,传来曦儿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哭声,那哭声有气无力,带着惊惧和不安,像小猫一样挠着她的心。
孩子还活着……还在身边……
这个认知让她在无边的绝望中,抓住了一根细微的稻草。只要曦儿还活着,只要她们母子还在一起,她就不能放弃!
车子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车门被粗暴地拉开,刺眼的手电筒光柱直接打在林薇脸上,让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她被两个特务一左一右从车里拖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冰冷、潮湿、带着浓重潮气和消毒水味道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她勉强抬起头,现自己身处一个类似医院地下室或者废弃仓库的地方,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瓦数很低的灯泡出昏黄的光,映照出斑驳的、渗着水渍的墙壁和锈迹斑斑的管道。
这里,就是号的特工总部,传说中的魔窟。
王处长整理了一下刚才在混乱中被扯歪的领带,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阴冷地扫过瘫在地上的林薇,以及被另一个特务粗鲁抱在怀里、依旧在抽泣的曦儿。
“把她们分开关押。”他冷冷地吩咐道,“孩子送去‘特别监护室’,好好‘照顾’。这个女人……给我带到刑讯室去,我要亲自审问!”
分开?
不!不能和曦儿分开!
林薇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挣脱了架着她的特务,扑向抱着曦儿的那个特务,嘶声道:“把孩子还给我!他还小!他离不开我!求求你们!”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母兽护崽般的绝望。
抱着曦儿的特务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王处长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狼狈不堪的林薇,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沈太太,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要想和你儿子团聚,就老老实实告诉我,沈惊鸿在哪里?你们的同党还有谁?‘惊鸿’网络的名单和密码在哪里?”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重锤,敲在林薇的心上。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几乎要冲口而出的、为了保护曦儿而妥协的冲动。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一旦说了,不仅惊鸿会死,所有潜伏的同志都会死,她和曦儿也绝无活路!号绝不会留下活口!
她抬起头,沾满灰尘和血污的脸上,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和恨意,死死盯着王处长:“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把孩子还给我!”
“冥顽不灵!”王处长被她眼中的恨意激怒,猛地抬脚,狠狠踹在她受伤的右肩上!
“啊——!”钻心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林薇所有的感官,她惨叫一声,整个人蜷缩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眼前阵阵黑,几乎再次失去意识。
“带走!”王处长厌恶地挥挥手。
林薇像一块破布般被重新拖了起来,朝着走廊深处那扇更加阴暗、散着血腥气的铁门拖去。她最后看到的,是曦儿被那个特务抱着,消失在另一个方向的拐角,孩子微弱的哭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她的世界,随着那哭声的消失,彻底陷入了黑暗。
刑讯室。
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皮肉烧焦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形状怪异、沾着暗红色污渍的刑具。地面是暗沉的颜色,仿佛浸透了无数人的鲜血和绝望。
林薇被绑在了一把特制的铁椅子上,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右肩的伤口没有得到任何处理,依旧在汩汩流血,将半边身子都染红了。失血过多和剧痛让她脸色惨白,嘴唇干裂,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徘徊。
王处长慢条斯理地脱掉了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子,露出了手腕上价值不菲的金表。他拿起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在旁边的炭盆里翻了翻,火星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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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太,我最后问你一次,”他将通红的烙铁举到林薇面前,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沈惊鸿,在哪里?”
林薇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代表着无尽痛苦和屈辱的刑具,身体本能地颤抖起来,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但她脑海中,闪过的却是沈惊鸿深邃的眼眸,是曦儿纯真的笑脸,是岩阿婆、根生叔、阿壮、老周……那些为了保护她们而牺牲或下落不明的人……
她闭上了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知……道……”
“好!很好!”王处长怒极反笑,眼中闪过一丝暴戾,“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烙铁硬!”
他手腕一抖,那通红的烙铁,带着一股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狠狠地朝着林薇的左肩烙了下去——他刻意避开了流血的右肩,似乎是为了延长这场“游戏”!
“呃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林薇喉咙里迸出来!极致的痛苦瞬间摧毁了她所有的意志和防线,身体在铁椅上剧烈地抽搐、痉挛,眼前一片血红,仿佛整个灵魂都被这灼热的痛苦撕裂、烧毁!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皮肉被烫得滋滋作响的声音,闻到那令人作呕的焦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