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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新巢与暗影(第1页)

上海法租界亚尔培路的梧桐叶已染成深黄,风一吹便簌簌落在光洁的柏油马路上,被往来的黄包车碾出细碎的声响。沈惊鸿为林薇安排的公寓,就藏在这条街中段一栋浅灰色的西式公寓楼里——楼体是刚兴起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墙面打磨得光滑平整,不像老城区的石库门那样布满岁月的斑驳。门口的印度籍门卫穿着藏青色制服,领口别着黄铜徽章,腰间挂着橡胶棍,站姿笔挺如松,每当有人进出,他都会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问一句“先生小姐好”,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对方的衣着与神情。

林薇跟着陈锋走到公寓楼前时,正赶上一辆黑色奥斯汀轿车从门内驶出,车窗半降,里面坐着个穿貂皮大衣的妇人,指尖夹着细烟,漫不经心地瞥了林薇一眼,那目光像羽毛般轻,却带着上流社会特有的审视。陈锋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场景,脚步未停,径直引着林薇走进楼内。

一楼大厅铺着米白色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墙角摆着一盆一人高的龟背竹,叶片油亮肥厚。右侧墙角嵌着一部黄铜外壳的电梯,门楣上刻着精致的卷草纹,运行时出轻微的“嗡嗡”声,不像林家老宅的楼梯那样,走起来总带着“吱呀”的呻吟。

陈锋按下四楼的按钮,电梯内的金属壁映出两人的身影——陈锋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双手背在身后,而林薇提着小小的行李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箱角,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日子。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走廊里铺着深棕色的木质地板,踩上去没有丝毫声响。墙壁刷成浅米色,每隔几步就挂着一幅印象派风格的油画,画的都是巴黎街景,画框是简约的黑色金属材质。陈锋在o室门前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钥匙链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银质梅花吊坠,他将钥匙递给林薇时,指尖与她的指尖短暂触碰,冰凉的触感让林薇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林小姐,就是这里。”陈锋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平铺直叙的公文,“里面的床单、被褥都是新换的,洗漱用品是法国进口的‘娇兰’,你可以看看是否合心意。每日上午十点,钟点工王阿姨会来打扫卫生、准备午饭,下午四点离开,晚饭她会提前做好放在冰箱里,加热即可。”他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卡片,上面用钢笔写着一串黑色数字,“这是应急电话,接听的是我的助手阿力,若有水管漏水、电器故障之类的事,打这个电话,半小时内会有人来处理。”

林薇接过钥匙和卡片,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能清晰地感受到钢笔墨水的凹凸感。她抬眼看向陈锋,嘴角扯出一抹礼貌的笑容:“谢谢陈先生,费心了。”

陈锋微微颔,没有多余的寒暄,转身便走。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逐渐远去,直到电梯门再次响起“叮”的一声,走廊里又恢复了寂静。林薇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大概是走廊里的地板散出来的。她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咔嗒”一声,锁芯弹开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推开厚重的橡木门,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与走廊里的微凉截然不同。公寓是一室一厅一卫的格局,客厅宽敞明亮,朝南的方向装着一整面落地玻璃窗,窗外是一个小小的阳台,阳台护栏是白色的铁艺,缠绕着几株绿色的常春藤,叶片上还带着水珠,显然是刚浇过水。

客厅中央铺着一块巨大的波斯地毯,底色是深红色,上面织着金色的藤蔓花纹,踩上去柔软得像踩在云朵上。地毯上摆放着一套浅灰色的丝绒沙,沙扶手处有精致的滚边,茶几是透明的玻璃材质,下面铺着一块白色的蕾丝桌布,茶几上放着一个银色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新鲜的白玫瑰,花瓣饱满,散着淡淡的香气。靠墙的位置立着一个浅棕色的木质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既有中国古典的线装书,如《论语》《史记》,也有外文原版书,比如海明威的《永别了,武器》、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还有几本时尚杂志,封面是穿着最新款旗袍的女明星。书架旁边放着一台崭新的“华生”牌收音机,黑色的外壳擦得锃亮,旋钮是银色的,看起来还未使用过。

林薇放下行李箱,走到落地窗前,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阳台不大,只能容纳两个人站立,脚下铺着防滑的浅灰色瓷砖。她扶着白色的铁艺护栏,低头看向楼下的街道——亚尔培路不算繁华,来往的多是自行车和黄包车,偶尔有一辆汽车驶过,留下一串淡淡的尾气。远处能看到几栋红瓦屋顶的洋房,烟囱里冒出淡淡的白烟,在橘红色的夕阳下,像一幅安静的油画。

她转身走进卧室,卧室里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床头是浅棕色的木质框架,铺着白色的蕾丝床罩,枕头是柔软的羽绒材质,摸上去蓬松舒适。床的一侧有一个白色的梳妆台,上面放着一面圆形的银质镜子,镜子周围镶嵌着小小的珍珠,梳妆台抽屉里整齐地摆放着梳子、夹等饰品,甚至还有一盒未开封的胭脂,是上海本地老字号“谢馥春”的。卧室的另一侧是一个嵌入式的衣柜,打开柜门,里面挂着几件崭新的睡衣和浴袍,都是棉质的,触感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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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铺着白色的瓷砖,墙壁上装着一面大镜子,镜子旁边是一个白色的陶瓷洗手池,上面放着一套娇兰的洗漱用品,包括香皂、香水、润肤露,包装精致。浴室里还有一个白色的浴缸,旁边放着折叠整齐的毛巾,毛巾上绣着小小的“o”字样。厨房在客厅的一角,面积不大,却五脏俱全,白色的珐琅灶具擦得一尘不染,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冰箱,上面贴着一张便签,是钟点工王阿姨的字迹:“林小姐,冰箱里有牛奶、鸡蛋和面包,早餐可以自己简单做些。”

林薇将行李箱打开,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几本绘画用的画册,还有一个小小的木盒,里面装着她攒下的几块金条和一些银元——这是父亲林翰文去世前偷偷交给她的,让她留着应急。她将衣物放进衣柜,画册放在书房的书桌上,木盒则锁进了梳妆台的抽屉里,钥匙串在自己的手腕上,像一个隐秘的护身符。

收拾完行李,她走到客厅的沙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收音机,轻轻拧开旋钮。先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接着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正在播报上海的天气预报:“明日上海晴,气温到摄氏度,风力三级,适宜出行。”随后是一段戏曲,唱的是《牡丹亭》里的“游园惊梦”,婉转的唱腔在空旷的公寓里回荡,却让林薇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孤寂。

这里没有林家老宅的陈旧霉味,没有王氏那怨毒的眼神,没有下人们窃窃私语的议论,空气是自由的,却也带着一种陌生的疏离感。就像一个精致的鸟笼,虽然宽敞舒适,却终究不是真正的天空。林薇知道,沈惊鸿将她安置在这里,绝不仅仅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他是想将她与林家彻底切割,放在一个他能完全掌控的地方,方便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也方便在需要的时候,让她为他所用。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过上了规律得近乎刻板的生活。每天早上七点,她会准时醒来,走到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看着楼下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报童背着帆布包,沿街叫卖“申报”“新闻报”;黄包车夫拉着车子,在街道上穿梭;早点铺的老板掀开蒸笼,白色的热气袅袅升起,带着包子、馒头的香气。

八点左右,她会自己做早餐,煎一个鸡蛋,热一杯牛奶,配着面包,坐在餐厅的小桌前慢慢吃。吃完早餐,她会回到书房,开始绘制服装图样。沈惊鸿让她为“云裳”设计新款旗袍,她便从传统纹样里寻找灵感,牡丹、梅花、缠枝莲,再加入一些西式的剪裁元素,比如收腰、开叉的设计,让旗袍既保留中式韵味,又不失摩登感。她每天会完成一幅设计稿,仔细地装在信封里,等到钟点工王阿姨来的时候,让她帮忙送到林家给林守业。

王阿姨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说话带着浓重的苏北口音。她话不多,做事却很麻利,打扫卫生时会轻手轻脚,生怕打扰到林薇。偶尔,她会在准备午饭时,跟林薇聊几句家常,说些“今天菜市场的青菜很新鲜”“隔壁o的先生是个洋行职员,每天都很晚才回来”之类的闲话,林薇也会耐心地听着,从这些琐碎的话语里,捕捉着关于这个公寓楼的信息。

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是林薇的“自由时间”。她会带着一个小小的笔记本,走出公寓,熟悉周围的环境。公寓附近有一家书店,叫“开明书店”,里面摆满了各类书籍,还有很多进步杂志,比如《东方杂志》《生活周刊》。林薇每次去,都会买几本杂志,顺便翻看一下报纸,关注时局变化——报纸上每天都有关于华北局势的报道,“日寇增兵华北”“冀东伪政权成立”之类的标题,看得她心里沉甸甸的。

书店旁边是一家颜料铺,老板是个留着长胡子的老先生,对绘画很有研究。林薇在这里买了些进口的水彩颜料和专业的画纸,老先生知道她是设计服装的,还特意给她推荐了几种适合画纹样的颜料,说“这种颜料上色鲜亮,不容易褪色,做旗袍的料子用正好”。

她还现了一家小小的咖啡馆,叫“蓝村咖啡馆”,里面的装修是简约的法式风格,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林薇偶尔会在这里坐一会儿,点一杯咖啡,拿出笔记本,记录下自己的设计灵感,或者观察周围的人——咖啡馆里有很多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们围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着国家大事,眼神里充满了焦虑与期待;还有一些穿着西装的商人,一边喝咖啡,一边拿着文件低声交谈,手指在公文包上轻轻敲击,显得有些急躁。

林薇知道,这些人都是上海的缩影——有人在为国家的未来担忧,有人在为自己的生计奔波,而她,夹在其中,既想查明父亲的死因,又要在沈惊鸿的掌控下小心翼翼地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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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林薇从咖啡馆出来,准备回公寓,路过一家报摊时,看到报童正在叫卖最新的《申报》,头条标题是“上海文化界抗议日寇侵略华北,表联合宣言”。她买了一份报纸,边走边看,上面提到了很多文化界人士的名字,其中竟然有顾言笙。报纸上说,顾言笙为联合宣言撰写了序言,言辞犀利,痛斥日寇的侵略行径,呼吁全国人民团结起来,共同抗日。

林薇心里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顾言笙不仅是个记者,还如此有勇气,敢于在这样的时局下声。她想起上次在林家,顾言笙给她送报纸时,眼神里的忧色,此刻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回到公寓,林薇将报纸放在书桌上,反复读着顾言笙写的序言,字里行间的家国情怀,让她心里生出一丝敬佩。她正看得入神,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叮咚”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寓里格外清晰。

林薇心里一紧,钟点工王阿姨下午四点就离开了,这个时候会是谁?沈惊鸿的人?还是……她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望去——门外站着的是顾言笙,他穿着一件半旧的蓝色长衫,袖口有些磨损,手里拎着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正抬头看着门牌号,似乎在确认是不是这里。

林薇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顾言笙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也不知道他此刻来访的目的。但想起顾言笙之前的帮助,还有报纸上他的勇敢,她还是轻轻打开了门。

“顾先生?”林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您怎么会找到这里?”

顾言笙看到她,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开门。他举起手里的油纸包,笑着说:“我今天去林家送稿子,顺便问了一下林老板你的情况,他说你搬出来住了,给了我这个地址。我想着正好路过这边,就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了点东西。”他将油纸包递给林薇,“这是城隍庙的五香豆,我记得上次在林家,你说过喜欢吃这种带点咸香的零食,就特意绕路去买了点。”

林薇接过油纸包,指尖能感受到里面豆子的颗粒感,还有淡淡的香气。她心里微微一暖,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顾言笙竟然记在了心里。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上海,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怀,像一缕阳光,驱散了她心头的些许阴霾。

“快请进吧,顾先生。”林薇侧身让开,将顾言笙请进公寓。

顾言笙走进客厅,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周围的环境——波斯地毯、丝绒沙、落地玻璃窗,还有书架上的书籍和收音机,这些都与林家的传统风格截然不同,透着一股摩登与精致。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笑着说:“这里的环境真好,比林家清静多了,也更适合你设计图样。”

“只是暂时住在这里,图个方便。”林薇一边说,一边给顾言笙倒了一杯水,水杯是白色的陶瓷材质,上面印着小小的蓝花,“顾先生请坐,喝水。”

顾言笙在沙上坐下,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热,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看着林薇,现她比在林家时气色好了不少,脸上的疲惫少了些,眼神也明亮了些,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我之前还担心你一个人住会不方便。”

“还好,有钟点工帮忙打理,没什么不方便的。”林薇在顾言笙对面的沙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有些拘谨,“顾先生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顾言笙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语气变得严肃了些:“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看到今天的报纸了吗?文化界表了联合宣言,抗议日寇侵略华北。我想着你可能也关心时局,就想跟你聊聊。”他顿了顿,眼神里充满了忧色,“现在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了,日寇在华北步步紧逼,南京政府却一味妥协退让,再这样下去,整个华北都要被日寇占领了。我们这些读书人,虽然不能拿起枪去打仗,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国家一步步走向灭亡,所以才联合起来,表宣言,希望能唤醒更多人的爱国之心。”

林薇默默听着,她知道顾言笙说的是实情。这些天看报纸,她也感受到了时局的严峻,只是她身份特殊,只能在心里担忧,却不能像顾言笙那样公开声。她看着顾言笙,轻声问:“顾先生,你们这么做,就不怕被当局打压吗?我听说之前你任职的报社,就是因为言论问题被查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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