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火光越来越近。
卢弘璧脸上掠过一丝自嘲之色,道:“请你进去禀告魏刺史,贱民卢弘璧求见。”
隔壁院子里忽然冒出火光,黑烟在暮色中飘散开,府兵丶随从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狭窄的廊道里跑来跑去,脚步声嘈杂,人声慌乱。
卢弘璧走进院子。
她听见卢弘璧的声音。
一股泪意在卢弘璧的眼皮间滚动,他的额头重重地碰在泥地上。
卢华英慢慢睁开眼睛。
她在求他,求他放过她的家人。
柴雍立刻有一种知觉,魏明肃不会放人。
“失火了!”
……
卢弘璧雪白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个惨淡的笑容,仰视着青年,双膝落地,跪了下去。
两边人即将错身而过时,魏明肃忽然道:“抓。”
柴雍去求见魏明肃。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道:“魏刺史,卢三娘被定了死罪,卢二郎是她哥哥,一时受了刺激,口不择言,郡王被害的那天,他一直在家没出门,请魏刺史明察。”
“魏刺史……”她意识还混沌着,怕他转身就走,从柴雍怀里坐了起来,“魏刺史,是我一个人的错……”
“魏刺史。”柴雍快步走上楼,一身锐气,也不忘先拱了拱手,是名门子弟骨子里的风度,“柴某听说,刺史把卢二郎也抓起来了?他犯了什麽罪?”
高个子少年同进飞跑过来,擡起胳膊道:“这边走!”
四年不见,青年这一身沉静坚毅的气势,压得卢弘璧几乎擡不起头。
柴雍没带腰刀,一脚踢开一个府兵,冲进牢房。
眨眼间大片燃烧的火星吹过来,洒在屋顶窗户上,到处燃起青烟。
一个府兵跑进来,道:“魏刺史,火要烧过来了!”
魏明肃背对着日光,脸上一层阴翳,默然不语,转身离开。
那滴眼泪,划过她脏兮兮的脸庞,刻进了卢弘璧心底。
“三郎,魏刺史把卢二郎也抓起来了!”
魏明肃转身走出牢房:“所有人立刻离开。”
府兵走过来,拍拍门警告卢华英。
“他承认自己杀了郡王,本官依照章程抓捕审问。”
眼前一个身影闪过,魏明肃似乎想到了什麽,已经先他一步急步下楼。
卢华英看着卢弘璧被拖走的方向,身上一片凉意。
暮色苍凉,锦衣公子站在院子里,高大俊朗,英气逼人,一看那笔直的站姿和矫健的身形就知是习武之人,眼底闪动着独属于年轻人的锋芒,是春日里从枝头间洒下来的日光,明亮温暖,不会伤人。
几个府兵走过来按住他,他摔倒在尘土里,满脸的悲怆。
“我去见魏明肃……他果然要报复卢家,三娘被定了死罪,我不能让她的家人也出事。”
温润俊秀丶芝兰玉树的卢二公子,早已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没有自尊,没有抱负,也没有活下去的意志,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卢华英没有放弃他。
柴雍本来想趁乱和卢华英说几句话,看她意识不清楚,只能作罢。
该死的人是他,不是卢华英。
“三娘,三娘。”
“阿兄,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她疼得在烂泥里打滚,脸上都是污泥,染血的双手擡起来,想爬出院子,“阿兄……救我……”
卢华英从烂泥里擡起头看他,眸中的光慢慢暗淡,一滴眼泪坠了下来。
同进要柴雍把卢华英放下来。
四年前,眼前的魏明肃,即使戴着新幞头,穿着一身干净的新衣,依然掩不住穷酸落拓,直挺挺地跪在他脚下,折尽自尊和骄傲:“让我见一见腓腓。”
暗红的火光照耀下,魏明肃走上楼,收拾案上的公文和记录供词的黄纸,火舌从窗户钻了进来,帘子飞快燃烧,他恍若未见,带上所有公文,转身准备下楼时,被门口灼热的火焰挡住了去路。
……
“我二哥怎麽被抓来了?”卢华英没有退回去,“他那天不在驿馆,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
府兵冷笑了一声:“你哥哥妨碍魏刺史办案,魏刺史说把他关几天,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魏明肃不仅恨她,也恨卢家人。
“魏刺史,四年前,是卢家有眼无珠,魏刺史大人大量,放过腓腓吧,她没有杀人。”
十三岁的腓腓,在他面前,也是这麽被按倒在地上。
牢房里熟睡的卢华英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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