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想晏枕溪了。
姜知瑶清楚地知道,晏枕溪如今是首辅,和以前相比,事务肯定会不可避免地增多,而且明明,明明晏枕溪一有空就会回来,但姜知瑶仍觉得不够。
姜知瑶其实是一个在大多数的时间里更喜欢独处的人,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想和晏枕溪待在一起,哪怕什麽都不说,什麽都不做。
为何如此不满足。
如果是两年前的姜知瑶,哪怕只是在宴会上看到晏枕溪一眼,便会暗自雀跃上大半个月,更何况如今每天都能与晏枕溪亲密相处。
要知足啊,姜知瑶告诉自己,而且她最擅长这个了,不是吗。
在心里安慰过自己後,姜知瑶轻轻吐气,想甩掉脑海里莫名其妙的想法,但突然又想起,最近晏枕溪的异样。
躲避她拉手的动作,藏起东西时的那一点慌乱,还有昨晚睡前,没有任何要拥抱她的动作。
莫名的,姜知瑶眼眶微红,一阵委屈袭上心头。
看话本上和其他人所说,往往这样细小的事情就是冷淡厌弃的开端。
姜知瑶手指抓住一旁的绒花,无意识地揪着,不要多想,不要多想,她在心里默念几遍,但却颓然地发现毫无作用。
接着在心里开始厌弃起自己来,为何总爱在这种小事上胡思乱想,宁愿自己一个人乱想,也不愿主动去询问。
姜知瑶以前经常在心里这样厌弃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回想起今日和谁说的那句话是不是不太恰当,其他人听到了会怎麽想,讨厌自己为什麽总是不能从容淡定地应对那些人。
但其实,在成婚後,尤其是和晏枕溪亲近後,姜知瑶很少会这样胡思乱想了。
可不知为何,今日这些阴暗的东西又如潮水般袭来,且来势汹汹,这些天刻意压制住的东西猛烈地反扑上来。
姜知瑶原以为它们已经消失殆尽,现在才悲哀地发现它们只是暂时蛰伏在太阳的阴影下,等待一个时机,在她最幸福的时候重新出现,彰显她的软弱和无力。
姜知瑶又想起来了,在最开始成婚时,自己的那些想法,对晏枕溪的那些愧疚。
像晏枕溪这样的贵公子,应该是要和那些门当户对的高门小姐相配的,而不是和她,一个毫无背景,毫无优点,只是有点小运气的人相配。
尤其是晏枕溪现在已经官至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回想起今天听到的话,那个赵太傅想将小女许配给晏枕溪,怕也是这样想的吧。
又想起晏枕溪好转的眼睛,另一种担忧涌上心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姜知瑶垂眸,若是晏枕溪眼睛好了後,看到自己妻子还是这样平平无奇的样貌,怕是也会觉得失望吧。
在梳妆台前静坐,任凭阴暗把自己淹没。
擡眼恍然间,姜知瑶看到了镜中此刻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她不由地伸手触摸镜中的自己,轻抚过垂下的眉眼。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夜晚。
“阿瑶。”晏枕溪从背後靠近姜知瑶,支起些身子来微微附耳,“明天宫宴一起去,好不好。”
“好。”姜知瑶正侧躺面向床内侧,闻言只是回了一声,没有什麽其他的动作。
只要她主动疏远一点,应该後面就能适应被冷落的日子吧,姜知瑶想。
姜知瑶向来喜欢将自己在意的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
晏枕溪对她的亲近,终将会是昙花一现罢了,月亮怎麽可能会一直垂照着一片低矮的水洼呢。
她将手从被中拿出来,捏了捏布娃娃,反正还好不管怎样,布娃娃一直会是自己的。
背後,月光幽幽照进室内,晏枕溪此时看着姜知瑶,目光浓稠而沉郁。
为什麽,感觉阿瑶在躲着自己。
到底为什麽为什麽。
看着姜知瑶捏布娃娃是动作,晏枕溪更是呼吸一滞,为什麽宁愿捏它,也不愿转头看自己一眼。
全然忘记了是谁前晚在故作矜持。
晏枕溪突然不想做那个布娃娃了,做出来争夺阿瑶的目光吗,他才不要。
别捏布娃娃了……
晏枕溪闭了闭眼,喉咙干涩,将後面的三个字囫囵咽下。
他何时变成这样了,不过一小会得不到姜知瑶的关照,便变得如此难耐。
主动抱住她,亲吻她,将她的目光争夺过来,心里有道声音在急切地催促他。
不要。
晏枕溪否定道。
他才不要,阿瑶喜欢他,不,阿瑶爱他,不是吗?
在数个日日夜夜的相处中,晏枕溪早已确定了这个事实。
阿瑶会主动过来抱他的,晏枕溪对此很肯定,只要他有所表示。
“阿瑶。”晏枕溪闷声开口,“我觉得有些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