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心里一阵不安,终于,这种不安在看到书桌上的东西时达到了巅峰。
……他的眼睛其实坏了,对吧。
手中的布娃娃被人用力攥紧,指尖发白,察觉到後晏枕溪又立马松开,连忙将上面的褶皱抚平,他还要送给阿瑶呢。
晏枕溪一阵恍惚,第一次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用手撑着桌子,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盯着桌上的东西看。
“和离书”那三个字无比刺眼,晏枕溪甚至不想去拿起它。
时间只过去了几秒,但晏枕溪却觉得无比漫长,终于他哑声开口:“……暗卫。”
“大人。”话音刚落,书房便内出现了一个暗卫。
“派所有暗卫去找夫人。”晏枕溪冷静了下来,“找到後跟在身後保护夫人安全,每个时辰,不,每半个时辰告诉我夫人的去向。”
“是。”暗卫应下,看了眼晏枕溪又连忙低头,心里暗暗惊讶,他第一次见到大人如此低沉且不加遮掩的情绪。
“还有,今日留在府上看守的暗卫自行去领罚。”说完後晏枕溪喉咙发紧,感觉空气被人夺走。
“是。”暗卫低头退下。
没事的。晏枕溪在心里安慰自己,才不到一天,阿瑶肯定还没离开京城,就算离开了,他也可以找到阿瑶的。
但是,晏枕溪看着桌上的和离书,搭在书桌上的指尖微微颤抖,肺腑仿佛被堵住,舌根发苦,一股无声的窒息感包裹着他。
他不明白为什麽阿瑶要离开。
是这段时间他做错了什麽吗,才会让她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
馀光中看见了被他放在一旁的布娃娃,晏枕溪苦笑了一声,连送出去被接受的机会都没有。
晏枕溪在椅子上枯坐了许久,窗外暮色沉沉,他拿起了桌上放置许久的和离书。
已经过了许久了,晏枕溪发现他还是不能平静下来,手指微微颤抖地打开了那封和离书。
晏枕溪一字一句地看了过去,上面都是些无比客套和书面的说辞,看了一会,他竟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笑声在有些昏暗空荡的书房里显得格外落寞。
还“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阿瑶以为离开了她,自己以後还有可能会欢喜吗。
肯定是有什麽误会,晏枕溪想。
阿瑶那麽爱他,怎麽可能会要离开呢,说不定明天就主动回来了。
将和离书放下,晏枕溪看到了自己指腹上还未好的针眼。
晏枕溪顿时又觉得一阵难过,前所未有的情绪席卷了他。
等阿瑶回来後,一定要狠狠咬她一口,和离这种事怎麽可以这样随便决定。
如此突然和猝不及防,连让他挽回的机会都不留下。
太讨厌了,晏枕溪感受到内心的酸胀,眨了眨有些朦胧的眼睛。
晏枕溪回到寝室,坐在还留有姜知瑶气息的床上,盯着和以往相比显得空荡荡的床角看了一会。
他讨厌阿瑶。
布娃娃都带走了,竟然把他送的其他东西还留在府上。
晏枕溪把手中的布娃娃放在了原来那个旧布娃娃的位置上。
姜知瑶没有带走什麽东西,她平常坐的软垫丶喜欢用的躺椅丶专属的茶盏丶梳妆台前的首饰都还留着,看上去就好像这个房间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一会,马上就会回来。
真的很讨厌,晏枕溪又在心里想。
竟然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等阿瑶回来,他肯定要生气几天的。
晏枕溪想,他不会轻易就原谅阿瑶的。
夜晚,晏枕溪一个人躺在床上,枕在姜知瑶平时用的枕头上,盯着那个小窗户看。
她怎麽可以就这样丢下他一个人走。
布娃娃都还没拿给她看,他做了好久。
晏枕溪从来都没觉得时间这麽难捱,时间过去了很久,他的眼睛都有些干涩了。
“大人。”暗卫垂首来到了晏枕溪身边,躬身道,“找到夫人了。”
“夜深,夫人在京城城门不远处的一个客栈住下了,明天要离开京城。”
迟迟未见晏枕溪发话,暗卫忍不住稍微擡眼,现在是深夜,室内没有点灯,唯有一点稀薄月光透了进来,晏枕溪向来清俊的脸庞上覆着寒意,唇色冷白,看上去显得有些阴郁。
暗卫连忙垂眸,不敢再多看一眼。
半响才听到晏枕溪开口,语气平淡:“知道了。”
“带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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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该语最早来源于敦煌出土文物“放妻协议”。原文是:“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後,重梳婵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