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玉衡的父亲早年病逝了,庄嬷嬷不肯再嫁,只一人拉扯着三个孩子长大。
她为人泼辣爽快,将齐氏嫁妆中京郊的几个庄子管理得井井有条,若非年节,并不常在府上。
摇光苦笑了一声,想解释,可又最知母亲脾性,索性闭嘴。
温聆筝笑了笑,将汤婆子抱在怀中。
“哪就这麽娇贵了?”
“既是装,那总得像才行。”
又拍了拍摇光的手:“我知嬷嬷最是疼惜我,可也不好冤了这丫头的,满院也再寻不到比她更细致妥帖的人儿了!”
“姑娘总是向着这丫头的!”,庄嬷嬷无奈笑笑,没再细究,忙将温聆筝迎进了小院。
小院不大,收拾得却很干净,甚至还在角落辟出了一块地来,只是还没种上东西。
谨慎地将门关好,庄嬷嬷走到温聆筝身边,“姑娘,人都在里头了。”
温聆筝点头,向里间走去。
雪夜凛寒,可这间屋子却温暖如春。
皆换上了一身乞儿衣裳的刘裁缝一家正坐在屋内,一见温聆筝,三人不约而同起身跪下,“还求温四姑娘救救我们。”
快步上前,温聆筝一把搀起了刘裁缝,又让摇光将那小女娃带到一旁去玩,“我既让你们来,自是不会不管的。”
神色变得严肃,温聆筝凝视着刘裁缝:“你们放出消息说要离开盛京的这些时日,可有什麽异常没有?”
刘裁缝仔细思量了一会儿,刚想摇头,却又僵住了。
她纠结了一会,才道:“四姑娘,我也不知那算不算异常。”
“我们住的那条小巷里,前不久突然搬来了好几户人家,面相瞧着都颇为不善。”
“只巷尾的胡娘子还好些,但她嘴碎,喜唠家长里短,好在我早得了姑娘提醒并没同她说家里的事。”
刘裁缝的嫂子邵氏突然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我……”
见温聆筝的目光朝她看来,邵氏挠了挠头,露出些许歉意:“这段时日我去河边洗衣,总能碰见巷尾才搬来的胡娘子,这一来二去地熟了以後……”
邵氏没好意思继续讲下去,可温聆筝却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左不过是混熟了,不免开始自怨自艾,也就把家中的情况如倒豆子般抖了个干净。
刘裁缝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想起前两日临出门前遇上的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家夥。
得亏今日赶巧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得亏孩童嬉闹在街头巷尾放爆竹闹出不小的响动;得亏温聆筝早早安排了人在巷口接应她们。
她们这才能扮作乞儿,趁乱跑出来,否则恐怕一家都得折在那里!
刘裁缝看向邵氏,气不打一处来。
“嫂嫂!你怎的那样天真!竟将我的话全当作耳旁风了!”
“我俩也就罢了!宝姐儿才几岁?你也这样害她?”
邵氏被刘裁缝吼得一愣,没忍住落下泪来。
“宝姐儿是我亲生的骨肉!”
“我巴不得她长命百岁才好!又岂能害她!”
温聆筝没功夫听她们争论,只盯着邵氏问道:“你可还跟她说别的没有?”
邵氏猛地摇了摇头,连连否认,“没有!真没有!”
刘裁缝赶忙补充:“姑娘放心。”
“我先前虽警告了我嫂嫂莫轻易与生人交谈,可也只告诉她是因为那日宝姐儿的事怕招来上头人报复罢了!我与姑娘商议的事我嫂嫂并不知情。”
眉心蹙成一团,温聆筝只觉烦闷。
此间事情牵扯极大,若不能妥善处置,不仅会过早暴露自己,还容易引起对方的警惕,以後再想抓住点什麽证据那可就难了!
她的目光扫过刘裁缝与邵氏:“若再有下次只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你们。”
屋外忽而传来响动,庄嬷嬷领着两人进了院。
摇光隔着门缝瞧了一眼,对着温聆筝道:“是我阿兄。”
温聆筝点点头,看向刘裁缝:“你可信我?”
刘裁缝重重点头。
温聆筝戴上帏帽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