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姑娘一个人待会儿吧!”摇光拉着玉衡一边朝远处走,一边低声嘱咐。
玉衡疑惑,“天都要黑了,姑娘的胃本就不好,这一天早早回门了一趟,回到府上又看了一下午账,事多食少,那如何能行?”
摇光伸手戳了戳玉衡的脑瓜子,“你就没瞧出姑娘压根心不在焉吗?你瞧她下午看账,那翻页的速度……别说算了,只怕连上头的字都没瞧清吧!”
略显担忧地瞥了一眼温聆筝的方向,玉衡叹了口气,看向摇光问道:“姑娘这是怎的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见摇光只摇头,却没多解释,玉衡不由问道:“早上是你陪着姑娘回门的,难不成……是老太太给姑娘气受了?可这不太可能啊……”
“你小声着些!”摇光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己这个妹妹。
二人走进小厨房,将备好的餐食重新放进竈里温着,摇光这才娓娓道来:“原不过,是因为那齐家的事罢了……”
齐家!?
那个在姑娘五岁时,曾到临安温府闹过一场的齐家!?
玉衡的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直到摇光应声点头,她这才敢相信——这世上,竟是真有那般不要脸之人。
温聆筝的母亲齐氏,出身泉州商户。
其父齐老爷子在事业上是个颇有远见之人,出身贫寒,却能孤身闯下了一大片基业。
其母齐老太太虽只是个秀才的女儿,但却能识文断字,秀外慧中,齐老太爷对她爱慕已久,因此才上门求娶。
只可惜齐老太太子嗣缘薄,二人婚後十年,膝下却唯有齐氏一女。
齐氏及笄那年,齐老太爷也便纳了妾,年近五十,才终于得了一个庶子。
随着年岁渐增,齐老太爷对生意上的事越发力不从心了起来,他深t恐自己哪一日不在了,庶子会因家财受到族中亲戚迫害。
为了庶子将来的安全与前途,齐老太爷渐渐将目光放到了齐氏的婚事上。
他盼着能将齐氏嫁入官宦人家,将来能帮扶保护庶子。
——为此,他甚至不惜让女儿拖到十九岁都未能出嫁。
可惜齐老太爷一直没挑到合适的人选,直到那年温同文中举——
那时的温同文虽未能出仕,可已能见其未来锋芒。
诗会上,齐老太爷结识了温同文,费尽心机促成了这桩婚事,不惜赔上厚厚的嫁妆送女出阁。
齐老太太虽看出了温同文花心薄情的本性,可她的意见,齐老太爷压根就不会理会。
齐氏心疼母亲,不愿父母多起冲突,虽知温同文并非良人,可还是闭着眼嫁了。
大抵是齐老太爷终究是没有儿子的命。
齐氏出嫁的那年,齐老太爷千盼万盼才得来的庶子莫名因风寒夭亡,他为此一病不起,不过半月馀便撒手人寰。
齐老太爷一死,齐家成了绝户,往年基本见不到人的亲族一个接一个地凑了上来,族老甚至还为齐老太爷选定了命继子。
按着大周《刑统》的规定,命继子能得到了齐老爷子三分之一的家财,而作为出嫁女的齐氏同样也继承了三分之一,其馀则充入官中。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四年後,齐氏竟是难産而亡,只留下温聆筝一个稚女。
齐老太太得知女儿亡故的消息,一口气没上来,紧跟着就去世了。
温聆筝五岁那年,温同文已然高中进士,被下放到了临安做同知。
彼时,那命继子却已将得到的三分之一家财都已挥霍干净,又染上的赌瘾,竟不惜闹到临安,不要脸地想讨回齐氏继承的那一份家财。
而那天,还赶巧是温聆筝的五岁生辰,温府宾客满座。
大庭广衆之下,温家颜面尽失。
温老太太说什麽也不肯将那些物品归还齐家,一口咬定那些东西将来都会与齐氏的嫁妆并在一起,当成温聆筝的嫁妆,以此堵住了齐家说嘴的理由。
但从那日後,两家终究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再没来往过。
齐家为何会突然找上门来?
温聆筝皱了皱眉,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白榆急冲冲地跑进了芳华院。
摇光听见响动,走到院中,看向白榆问道:“你这是怎麽了?”
见白榆神色惊慌,玉衡也紧跟着走了过来,“这是发生什麽了?你别急,慢慢说。”
喘了两口粗气,她这才缓过劲来,走到温聆筝身边急急道:“是临安来信了!说裴三公子惹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