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
“虽说那日,永嘉并非故意伤你,但若是你母亲一直这样下去,你今日尚且护不住自己,那若是来日你母亲遇险又该如何?”
永安紧咬下唇,似是在纠结什麽,她依偎在沈语娇身边思虑许久,最终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容美人再入皇家别苑时,不同于上次的兵荒马乱,如今的别苑中只有三个主子,她一路被带至太子妃住处正殿,小太监退出去後,大殿里一片寂静。
“来了?”
沈语娇出现在殿中时,容美人仿若受惊的兔子一般,她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沈语娇深深一礼:“妾身给太子妃殿下请安,太子妃殿下千安。”
木槿将手中的隐枕垫在沈语娇腰後,又领着小宫女给两人上了茶,随後便带领一衆宫女退了出去,整个过程中,沈语娇丝毫没有要容美人起身的意思。
大殿重回寂静,沈语娇一双眼睛持续审视,良久,她开口道:“今日这里只你我二人,本宫面前,容美人可以不用演了。”
“殿下。。。。。。”容美人惶惶不安,“殿下所说。。。。。。”
“嗯?”沈语娇直视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妾身不解何意,还请殿下明示!”
容美人叩在地上实实在在地给沈语娇磕了三个头,见她额头通红一片,沈语娇无声叹息:“都说了,这里只有我们。”
见容美人依旧伏地不语,沈语娇蹲下身来和她说话:“容美人,今日本宫将你请到这里,是为了永安。”
“宫中女子,生存不易,这一点本宫倒是省得,故而也能理解你为何一直守着个小小的偏殿,而宫中的孩子,极少存活,故而也能明白你要永安守拙的心——”
“但是本宫要提醒你一句,永安如今已经九岁了,她再有几年便要出降,公主不比皇子,将来可以出宫建府,若你还不为她打算,来日她便极有可能嫁给一个平庸纨绔。”
虽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但此刻容美人的背脊却显得有些僵直,沈语娇继续道:“或许你想说,如今永安养在坤仪宫,皇後必然会为她打算,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母後亲自为她择婿,那麽永安的婚姻便没那麽简单了。”
若非棋子,何必劳神为其布局?
“六七年时间,足够你为她筹谋,生在皇家,已经是命,你难道还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你愿意在宫里孤苦一生,可她才九岁,你也忍心吗?”
大殿寂静半晌,容美人缓缓直起身子,她擡起头来,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清明,里面没有泪水,只有如深潭般的平静。
半晌,沈语娇听到她开口:“妾身要先谢过殿下替永安着想,不过。。。。。。殿下可曾想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妾身不成事,永安便连最後的退路都没了。”
“永安生在天家皇室,富贵险中求这样的话,还要本宫教给美人吗?她虽是年纪小,但却比你更勇敢。”
“初生牛犊不怕虎,永安如今不过是稚子心性,若她来日长成再心生忧怖,那时候还不如就嫁给个寻常的富贵人家。”
“那你不妨去问问她,”沈语娇缓缓站起身来,容美人被笼罩在她身形的影子下,听她声音渐远:“她比你想象中要更有成算。”
春光灿烂,外面日光正好,墙角的狸猫沐浴在阳光下懒洋洋地抻了个懒腰,殿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温度,容美人跪在冰凉的瓷板上,只觉寒意阵阵从膝下攀升,她想离开,却恍然发现自己已然无路可退。
“你若想复宠,今後坤仪宫和东宫便是你与永安的依仗,若你还想如同以往那般,那便权当今日本宫不曾召见过你。”
太子妃的话犹在耳畔,容美人不确定是自己身边出了眼线,还是自己哪一次在皇後面前不谨慎,躲了这麽些年,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罢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只当是为了女儿吧。
她说得对,我可以卑躬屈膝丶躲避藏匿,但永安生来是公主,她并不比永嘉丶永寿她们差什麽,若说唯一的短板,怕就是自己这个母亲了。
容美人从黑暗中缓缓站起,因长时间跪坐而酸痛的膝盖此刻有些打颤,但她的脊背却是前所未有的笔挺,殿门大开,她缓缓走入日光中。
“殿下,容美人去见永安公主了。”木槿从外面走进来小声禀报道。
“好。”去看了就好。沈语娇生怕容美人没有这点心气儿,她今日见容美人其实是赌,她并不确定容美人究竟本性如此还是在演戏。
她赌的,是一颗母亲想要保护孩子的心。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躲在冷宫里是,来日复宠亦是。
手里的《孙子兵法》被缓缓放下,沈语娇起身道:“吩咐下去,就说是皇後懿旨,为了照顾永安公主,今晚开始公主会住到我这里,届时容美人会一同过来,待她过来後,你亲自将她送去李嬷嬷那。”
自打穿越过来,沈语娇已经忍了许久了,如今华清宫的手已然伸到了她的面前,若她还不直面姚淑妃母女,等到下一次,她还真不知能否侥幸逃过一命。
至于容美人。。。。。。既然有共同的敌人,那不就是最好的盟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