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样,皇後原本要跟她说的话反倒说不出口了,她和沈语娇坐了半晌,随後又让永安公主陪着吃了顿午膳,用过午膳後,皇後难得允准永安公主去探望容美人,宫里只剩下沈语娇陪着皇後。
“姣姣啊,”听到这称呼,沈语娇心头一颤,“母後这儿,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果然,皇後紧接着说出的话就让沈语娇心乱不已:“先前,太子曾同本宫说过,不愿东宫再进新人,本宫对你也是极为满意的,原本此次大选,是想着避开东宫的,但。。。。。。”
“若是旁人,母後便推了,但这个秀女,她祖父是两朝帝师,先皇与陛下都是他的学生,就连太子和他哥哥幼时也曾受他教导过,他的嫡次子曾经乃是工部侍郎,因着一次天灾,为救百姓而去了,他膝下无子,唯独一个女儿,于是,老太师便将她自小带在身边教养。”
“这眼瞅着再过两年,老太师便要致仕了,他唯独放心不下的,便只有这个孙女,也是巧了,这次大选她又偏偏在里头。。。。。。”
沈语娇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绣帕,还用商量什麽呢?两朝帝师,名门才女,这样的身份,哪里轮得到她说要不要?皇後能这般同她说,已是极给她体面了。
“那孩子,本宫也是见过一回的,虽比不得你幼时,但也是个极知礼数的姑娘,唉。。。。。。母後也是实在为难,若非陛下开口,本宫也断不会要你烦恼。”
“儿臣省的,”沈语娇这会低眉顺眼,语气无波无澜,“母後做决断就是,儿臣万不敢不从。”
一向见她聪明伶俐又乖巧,这会看到她这般强撑着的模样,皇後心里也不好过,这事实在不是她非要参合,可陛下有意照拂恩师,她又不能违逆圣旨。
“原本啊,陛下是想把她只给哪个皇子做正妃的,可今年年龄合适的,却偏偏又只有泰王。”
皇後执起她的手安抚道:“不过你放心,哪怕是她入了东宫,以琛儿对你的爱重,也绝不会影响你们之间分毫的,陛下不过是想给楚侍郎的孤女找个栖息之所罢了。”
“楚小姐。。。。。。”沈语娇原本失落的眸光霎时聚焦,她擡头看向皇後,有些试探性地问道:“儿臣对楚家的小姐有些不大了解,不知楚小姐,闺名是?”
“楚瑈,那孩子人如其名,是个极为柔顺的。。。。。。”
後面的话,沈语娇一句再没能听进去,楚瑈,居然是楚瑈。
坐在回东宫的马车上,沈语娇靠着车壁心乱如麻,想着楚瑈这个名字,她的眼前不由地闪现过去的场景。
楚瑈,和她同级的校花,比起沈语娇的明媚,楚瑈是见到第一眼便会被惊艳到的长相,她五官柔媚,眉眼深邃,无论见到谁,永远都是温婉柔和的笑容,若说沈语娇像是烈日骄阳,那麽楚瑈便是夏日里的柔柔清风。
自小在开明而重礼教的家庭长大,沈语娇自问从未对他人有过狭隘之心,但楚瑈的存在却让她不自觉地心生嫉妒。不是因为她学习好丶长得漂亮,而是因为,她是江琛的绯闻女友。
在男生居多的理科班里,楚瑈是少有的数理化科科优秀,每次理科拉大榜时,她和江琛总是轮番着位居一二名,又因两人不仅是同班同学,更是学校理科诸多竞赛的队友,所以在学校里,大家目睹过最多次与江琛同进同出的女生,并非从小和他青梅竹马的沈语娇,而是这个绯闻女友楚瑈。
旁人眼里,他们是一对天之骄子,不仅学习上齐头并进,次次能为学校拿回竞赛奖项,就连每次学校里的周年庆丶文艺汇演,也更是少不了他们的合作。
“你想追江琛?你疯了吧?他身边可有楚瑈呢。”
学校五十周年庆的後台,沈语娇刚换好主持人礼服,便听到两个女生从自己身边路过时的说笑话,她对着镜子整理仪容的动作一顿,目光偏移,透过镜子看到了从自己身後走来的江琛和楚瑈。
他们两个是理科的主持搭档,而她那一年和另一个男生是文科主持搭档,他们下台後,便意味着自己马上就要候场了,但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那样登对的两人,她却怎麽都迈不出步伐。
这一刻,仿佛刚才的话照进现实,江琛好似真的为楚瑈所有。
“沈语娇,你好了吗?咱们该走了。”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麽被搭档带离化妆室的,只记得那天舞台的灯光虽闪耀,但却比不得後台走廊里的那一幕更刺眼。
“楚瑈。。。。。。”
沈语娇年少时最大的秘密,不是她暗恋着青梅竹马的江琛,而是她在心底对那个优秀的女孩子的嫉妒。
马车在东宫门口停下,沈语娇抽回思绪,在木槿的搀扶下缓步走入东宫,一路上,她已经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但当她真的听见木槿说“太子殿下在书房等着您”时,她却再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
不想见他,不想和他讨论楚瑈,一点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