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不爱诵读古诗词的江琛,此刻脑海里却浮现了一句: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沈语娇眼眸流转看向自己的那一瞬,江琛呼吸顿住,虽应了一声当作回答,但却完全没听清她问的什麽。
两人坐在一块简单地吃了些粥点,随後沈语娇又盯着江琛喝下醒酒汤,见他状态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洗漱过後,两人并排躺着聊天,提及晚间宴会,江琛同沈语娇说起了明天的安排:“皇帝有意让衆皇子各自狩猎,明日我怕是没办法陪在你身边,你留神些桓王妃,我看她不正常。”
“哦。”
虽是答应了下来,但沈语娇却并未当回事,桓王妃又不似泰王妃那般出身将门,一个古代的深闺贵妇,她离得远些就是了。
“那你明天也注意安全。”想了想,沈语娇还是有些不放心,比起女眷这头,诸皇子之间才更是危险。
车马劳顿一天,晚上又喝了许多的酒,江琛这会甚是疲惫,他替沈语娇掖了掖被角,低低嗯了一声,两人在昏黄的烛光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室内一片静谧,只剩下烛火在窗前摇曳着。
第二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沈语娇一醒来便极为雀跃,她住在四四方方的东宫太久,实在怀念那日与贺知琚骑马所见的辽阔风光,今日的春狩她等了好久。
“江琛,江琛,快起来,今日要去春狩啦!”
江琛将她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扒开,拽起被角将自己盖了起来,他极不理解地闷声道:“沈娇娇,你就一点都不知道累吗?”
沈语娇怎麽可能累?昨天路上睡了大半天,到别苑又睡了好一阵子,因此昨晚虽是和江琛同一时间歇下的,但这会的精气神却比他足上好几倍。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快点起来!”
撂下这句话,沈语娇便越过他径直去了耳房,江琛将被子拽下,一双眸子里已是清明,他望着素色的帐顶,眼前浮现的却是沈语娇方才明媚的笑颜。
盯了半晌,江琛擡手掩面,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今年的春狩照比往年人格外多,除了宗亲近臣以外,女眷之中不仅有刚嫁入皇家的太子妃和泰王妃,还有几个今年被允准前来参加春狩的公主。
这事儿原本永安是掺和不上的,但皇後既然伴驾出行,便没有把她扔在坤仪宫的道理,于是当沈语娇来到草场之时,便瞧见了一身鹅黄骑装的小小人儿。
“永安给太子妃嫂嫂请安!”
在坤仪宫养了几月,如今的永安已经再难见到往日那般唯唯诺诺的情态,瞧着她机灵又可爱,沈语娇心底软得一塌糊涂,她走上前去先是给皇後请安,随後便将小永安拉到自己身边打量。
“我们永安比前月在宫里时又长高了呢。”沈语娇的手在她发顶揉了揉,不同于初见那阵子的枯燥,如今小姑娘的发顶墨黑柔软。
永安闻言,一双眼睛笑成两个月牙,她近日来最喜欢听别人说自己长高了,于是便用头顶蹭了蹭沈语娇的掌心,姑嫂两个玩得不亦乐乎。
“哼!”永嘉公主刚入草场便见到这一幕,一想到自己禁足的这三月,她便对这两人满心怨怼,她刚想上前讥讽几句,便被身後之人拽住了手臂。
她一脸不悦地转过头:“嫂子,你拽我干什麽?”
“我知你心情不好,待会狩猎之时,我陪你多跑几圈,这会父皇就在前头,你便是心有不满,也别在此时发作。”
桓王妃虽是对着永嘉说话,但一双眸子却未从沈语娇身上离开半分,永嘉公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虽心中还是憋闷,但也知她此言有理,只得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
大夏在狩猎上没什麽特殊的仪式,皇帝勉励了一番衆人後,便率先入了林场,紧跟在他身後的便是一衆皇子,随行侍卫护其左右,一大队人马快速隐入林中。
瞧着他们已然入林,女眷这头也纷纷准备上马,沈语娇正整理着弓箭之时,便瞧见永嘉公主自远处打马而来,她坐在高马之上,居高临下开口道:“嫂嫂今日全副武装而来,想来是要再拔个头筹?”
沈语娇轻笑一声,好似没听出来她话里的嘲讽一般,“今日春狩,本是父皇为了我等强身健体丶齐聚娱乐而来,大家所猎之物,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怎的在妹妹眼里,凡事都要分个高下?”
永嘉公主闻言也不恼,只是笑道:“嫂嫂还是一如往常地会说话,只是,今日衆位嫂嫂皆是代表诸位兄长的颜面,五嫂虽无出头之意,可这东宫的脸面,还有旁人在乎。”
听她如此说,沈语娇下意识四下环视,随後她目光锐利看向马上之人:“楚良娣呢?”
“谁知道呢?”永嘉晃了晃手中的马鞭,笑得更加开怀:“听闻近日林中出现猛虎,良娣莫不是想替五哥猎得猛虎吧。。。。。。”
沈语娇握着短弓的手指节发白,她此刻虽表面沉静,但内心已然怒火中烧,且不说楚瑈一旦在林场出事对他们整个东宫都有影响,便只说永嘉公主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将人命拿来开玩笑?
想到她方才说的猛虎,她转头让木槿想办法给江琛和贺知琚传信,随後深深看了永嘉公主一眼,她利落地翻身上马,马鞭高高挥起,随後身影没入山林。
眼见永嘉公主将人激走,桓王妃这才打马上前,有些担忧地道:“楚良娣出嫁前乃是闺阁贵女,向来不精骑射之术,但愿她不会有事。”
永嘉公主斜睨一眼桓王妃,生生压下心中腹诽,双腿一夹马腹便朝远处奔去,桓王妃落後她片刻,但也很快追了上去。
待到衆人四下散去後,草场很快恢复宁静,仿佛方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