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与她容貌有八分相似的观音像,在佛前灯火的映照下,那份属于神佛的悲悯慈和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但大概因着沈语娇见过沈妤姣,因此心中倒是从容居多,她放下手中茶盏,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阿姣,若你心有神知,请保佑我能顺利出去,也保佑大夏安泰无虞。”
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沈语娇擡手抚上那观音的座下莲花。。。。。。
“是你,居然真的是你!”
皇後目眦欲裂地看向面前缓缓走向自己的兄弟二人,她擡手指向桓王,整个人都在忍不住发颤:“果然,我就说赵王怎麽会如同失心疯了一般,犯下。。。。。。如此大不敬的罪孽,原来他当真全都是为了你!”
看着面前之人沉静的面孔,她只觉一股猩甜涌上喉咙:“你年少时,我也曾抚养过你,阿瑜更是将你视做同胞兄长一般,如今,你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江瑀,论起心狠,果然无人能及你半分!”
桓王的脚步和她的话音同时停下,他站在皇後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毫无波澜:“那不然呢?江琛德不配位,即便是坐稳了东宫,却也难当大统,阿瑜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赞同我的。”
他缓缓福身,锐利的目光直逼皇後心底:“皇後娘娘自己也清楚吧,你的两个儿子,实在不甚相像。”
“呵。。。。。。”
与兄弟俩所设想的不同,皇後并没有为此话所激怒,亦没有因桓王的轻视而生出什麽不满的神色,尽管接连几日不曾休息丶此刻处境极为落魄,但皇後凤眼流转之间仍旧是威仪万千,她眉眼微挑,冷笑道:“他们当然不像,阿琛虽与他兄长不同,但论之帝位,他却比你更相配。”
那眉目之中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直达二人心底,出身一向是他二人不可提及的劣势,皇室血脉虽已然尊贵比天,但在一衆母族煊赫的皇子之中,他们犹显生而不足。
桓王尚且没做出什麽反应,赵王已先他暴起:“皇後娘娘如今已然是困兽之姿,又何必再强逞心神说这样的话?如今父皇驾崩,边关不稳,朝廷急需新帝主持朝堂,我阿兄位列衆皇子之长,文武才德兼备,是当下最好的人选。”
赵王弯腰将手按在桓王的肩膀上,将人缓缓扶起:“待到我阿兄继位那日,倒是可以尊您为母後皇太後,但前提是,您膝下无子,才能尊享此等奉养。”
说罢,也不顾皇後被绑在椅子上双目愤恨的神色,赵王半推半扶着桓王朝着後面走去,与皇後被绑在椅子上毫无尊严的境地不同,姚淑妃此刻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坤仪宫上首,她看着缓缓靠近自己的两兄弟,笑着从椅子上起身相迎:“阿瑀回来了。”
话音落下,她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桓王无视了她的热切熟稔,径直坐在了方才她坐的上首之位:“这几日宫中可有什麽异动?”
姚淑妃尚且还没从被桓王下面子的难堪中走出来,下一刻就听到了皇後的一声冷哼,她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攥紧,嘴角硬扯出一抹笑来:“宫中尚且安分着,只是。。。。。。”
她的目光流转,最终落在赵王身上:“陛下驾崩也有些日子了,阿瑨,你看乾元殿那边是不是。。。。。。可以让永嘉回来了?”
“淑妃娘娘,”赵王颇为不满地打断了她的话:“如今虽然由你代掌宫务,可是宫中却也并非全然如铁桶一般,难得八妹自主请缨担当重任,此刻将她从乾元殿带出来,岂不是将父皇驾崩之事昭告天下?”
“可是——”姚淑妃有些急了,她几步上前,语气恳切道:“当初咱们说好的,待到诸事大定,便叫永嘉回来。。。。。。”
看着赵王不为所动的模样,她又转而看向桓王:“阿瑀,永嘉好歹是你的妹妹,你父皇崩世,至今尚未出殡,你妹妹怎麽说也是个小姑娘,让她守着。。。。。。偌大的乾元殿,人是会垮掉的呀!”
姚淑妃此刻急得火烧眉毛,可无奈她面前的兄弟俩一个比一个稳。
片刻後,还是赵王率先开口,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是啊,当初确实是答应过你,可是,眼下不是还没定吗?”
赵王将这“眼下”二字咬得极重。
仿佛是接收到了什麽信号一般,姚淑妃飞速转头看了赵王一眼,随後膝行几步,跪在桓王面前郑重叩首:“陛下万安,如今海内不稳,朝堂动荡,还请陛下早日登基,以固大夏正统。”
江瑨等的就是这一句,他跟在姚淑妃身後跪了下来,沉声道:“陛下,礼部诸事既毕,朝服冠冕具全,文武百官都在等着新帝登基,还请陛下早日继位,主持大局。”
朝阳升起,此刻的坤仪宫迎来了今晨的第一缕阳光,江瑀坐在阴影处,漠视面前跪着的两人,转而看向大殿空地上的光影。
半晌後,衆人只听他沉声道:“那便。。。。。。于三日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