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还有呢?”
“所以,今夜过後,嫂嫂大概便能离开京畿,我会于明日一早找到一信得过的人假扮嫂嫂,对外声称你病情加重,宫中能够安静养病的地方,唯有我母妃的馥蕙宫,我会将人安置到馥蕙宫,再以公主之令,传木槿入宫,借此将木檀置换出去。”
“不可——”
永安没有理会她的拒绝,继续道:“五日後,嫂嫂的病情会进一步加重,太医将诊出病情会传染的结论,四哥如今将皇宫封控得如此严实,必然会在将你转移出宫和封死馥蕙宫中选择後者,五日後,嫂嫂便可完成金蝉脱壳。”
看着眼前冷静布局的少女,沈语娇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微微皱眉:“那你呢?”
“我会留在乾元殿,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作出应对,宫内有母後,宫外有楚良娣,成国公如今也在京当差,我知道出了事该找谁,嫂嫂,乾元殿不能没有咱们的人,更不能让八姐主事,将先机让给华清宫。”
面对她的沉着冷静,沈语娇有些恍然,除夕夜廊下拐角遇到的小姑娘与此刻镇定自若的永安形象重叠,长大这个词,从来都没有具象化的过程,但却能让你清晰地看到变化是如此之大。
皇父不珍丶母妃不争,在冷宫里长大的小可怜,如今已然成为了真正的天家公主,沈语娇心中赞叹,不得不承认,永安是天生的政治家,皇帝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被他忽视的女儿才最像他。
既然永安有如此胆识丶如此睿智,沈语娇也不再犹豫,她从怀里掏出一枚玉凤,郑重交到永安手中:“此符可调动沈家暗卫,我此次北上,身边有两个人护送即可,其他人都留给你,永安,什麽都比不上你的安全更重要。”
这是一枚白玉洒金皮的凤凰,凤凰姿态生动,凤羽雕刻精细,天下除了皇後,便只有出身沈氏的太子妃才可拥有这样的玉凤,这是太子妃的象征。
永安将玉凤用力握在手中,认真点头应下:“嫂嫂此行,千万小心。”
“好,等回来,我们把秋千做好。”
自打永安在东宫过了此年,便对正院里的秋千念念不忘,江琛答应过小丫头一次,可转身就忙得没时间顾及,姑嫂两个只得把图纸繁复勾勒,如今那秋千的图纸已经绘制得无比精细,但永安却再没主动提起过要秋千的事了。
此刻听到,她竟是一怔,随後便逐渐红了眼眶,她忙别过头去,飞快拭去眼角湿润,冲着沈语娇浅浅一笑:“好。”
沈语娇出宫时重新披上斗篷,手中拿着的还是那块令牌,方才分别之时,她才知道,这块令牌宫中只有三块,一块在姚淑妃处,一块在永嘉公主处,一块在赵王的贴身内侍手中,而她手持的这一块,便是永嘉公主的,也怪不得她能出入自由。
夜晚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沈语娇出宫没有回东宫,而是在沈家暗卫的护送下直奔成国公府在京中的府邸,国公夫妇见到她深夜一身黑色劲装而来,起初都十分不解,然而在看到她斗篷下护着的那盒子时,却瞬间了然。
“京中实在没有一处是安全的,我与江琛不在,东宫便也不可信,这封圣旨未有放在父亲母亲这里,我才能放心离开。”
崔氏爱女心切,第一时间就抓住了关切点:“姣姣,你要去哪?”
这份敏锐当即让父女俩僵在原地,沈语娇思索半晌,沈妤姣眼中含泪思念父母兄长的哀伤浮现眼前,她眼睫轻颤,随即旋身重重跪在地上。
“父亲,母亲,我得到消息,北疆出了事,我得去一趟,于情,江琛在战场,若真出了什麽事,我好歹能照顾一二,于理,京中如今已经成了这样,若是太子不归,保不齐赵王要作什麽乱,女儿此行,目标便是北疆。”
听着她这话,崔氏的眼眶霎时便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溢出来:“姣姣!你!北疆那可是前线。。。。。。”
“好!”
成国公沉静的声音打断了母女俩之间的氛围,“既要去北疆,我便将我贴身的几个护卫给你,一会再叫沈伯给你挑些防身的暗器,你一会还要去哪里?既然要走,想来时间紧急。”
“是,”沈语娇眸光坚毅:“女儿还要去趟工部,然後再回一趟东宫,拿了东西我就离开。”
“快去,圣旨我们会帮你收好,你放心去做你该做的事去。”
沈语娇看着沉静的成国公,又看向哭得不能自已的成国公夫人,她跪在地上郑重地对着二人三叩首。
将女儿送进宫的父母不少,但支持女儿去疆场的却不多,沈语娇的每一次叩首,都带着两个人的分量。
阿姣,你看啊,你的父母不是追名逐利丶利欲熏心之辈,他们对于大夏,是真正的大义。
三次叩首,沈语娇缓缓起身,她上前抱了抱崔氏,宽慰道:“阿娘放心,我定然安全回来。”
说罢,她再不敢看崔氏的眼睛,转身再次没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