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冰冷的白光下,成功逆转的喜悦尚未完全弥漫开,便被另一种更为沉重的情感悄然覆盖。
澜太狼走到一个恒温储藏柜前,输入指令,从里面取出一瓶没有任何标签、仅用特殊金属容器盛装的液体,拿出一个特殊材质的杯子。
她动作熟练地打开瓶盖,瞬间,一股极其浓烈、辛辣甚至带着点刺鼻气味的酒香弥漫开来,与实验室原本的机油和消毒水味格格不入。
她将其中一个杯子斟满,递给了刚恢复人形、还坐在地上平复气息的灰太狼。
“爸爸,喝吧。补充体力。”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完成重大课题后的例行公事般的淡然。
灰太狼下意识接过杯子,浓烈到几乎呛人的酒味直冲鼻腔,让他忍不住皱眉。这绝非普通的酒,其烈度乎想象。
他抬头看向女儿,却见澜太狼拿着剩下的那个瓶子,极其自然、甚至可以说是娴熟地直接对着瓶口仰头灌了一大口,喉头滚动,面不改色。
那动作,那种对如此烈酒的习以为常…绝不是一个偶尔小酌的人会有的。
灰太狼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钝痛蔓延开来。
他的女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将这种近乎自虐般的饮酒当作寻常?该死的狼族,到底把她逼成了什么样?
“澜澜……”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这么烈的酒,你平时就喝这个?”他几乎不敢去想答案。
澜太狼拿着酒瓶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放下瓶子,瓶底与金属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澜太狼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不高兴就喝点。”她顿了顿,声音平淡无波,却字字砸在灰太狼心上,“醉了,就不会想你们了。”
澜太狼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她在那无数个冰冷孤寂的日夜里,独自摸索出的、对抗痛苦和思念的残酷“经验”。
灰太狼的手猛地一颤,杯中的烈酒晃了出来,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看着女儿那双过分冷静的红色眼睛,巨大的悔恨和心痛几乎要将他淹没。“对不起……澜澜……是爸爸没用……如果我当时再强硬一点,如果我……”
澜太狼却打断了他,她的目光似乎透过他,看向了更深远、更复杂的东西:“爸,我能理解你。”
她的话里没有抱怨,没有指责,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越年龄的清醒认知。“狼族没那么简单。”
澜太狼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无形的存在听了去,“所以我必须实行那个计划。那个……所有人都不能知道的计划。”
灰太狼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女儿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决绝和背负,明白她走的是一条何等孤独而危险的路。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仰起头,将杯中那极烈、极辣的酒液一口焖了下去!
冰冷辛辣的液体如同烧红的刀子,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带来剧烈的刺激感,却也奇异地模拟出几分心脏被揪紧的痛楚。
他仿佛想用这种方式,切身地去体会女儿当年独自饮下这苦酒时的无助与冰冷。
一句沉重的、无声的“对不起”,跟着这杯灼人的酒,一起被他狠狠咽回了肚子里,沉甸甸地坠在心底。
灰太狼知道,现在说千万句对不起都无济于事。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这失而复得的机会,弥补她,守护她,站在她这边,无论她要做什么。
澜太狼看着父亲的动作,沉默着,也再次拿起酒瓶,将里面剩余的酒液一口气全部灌了下去。
她很久没有这样放纵地喝过了。
但她今天高兴。
她成功了。
她逆转了芯太狼的芯片。
她终于把爸爸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