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说过,此生并未倾慕过谁,徐静书也好,旁的人也罢,儿子此生只会有一位妻子,纪家的风俗更不会在此後改变,还望母亲明悉,也请母亲不再为难我妇。”
字字句句的伏低做小,却叫沈秋兰听出的,尽是告诫。
养了二十多年的人,如今学会了倒反天罡。
“纪寅初,你莫不是真的傻了?你以为替她说话,她就真的能对你好?你自己说,自从褚家出事之後,她有几次主动去书房找过你?”
“她要不是贪图纪家的地位,早就走了。”沈秋兰喊道。
字字敲打在纪景和心头,一声声问话,他却连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胸口发空得叫他难耐。
他不是不知道,不清楚,而正式因为太清楚,他才不想承认,不敢去想。
可当有人直白的讲出来後,他才知道自己是有多难接受真相。
他甚至听不下去……
沈秋兰见他不语,又问:“所以,你为了她,就这般对我说话?”
纪景和手上的礼依旧不动,闷声道:“母亲善解人意,自是明白儿子为何如此。”
一口气不上不下堵在了胸口,叫沈秋兰说不出话,半晌才连连道了几声好。
“好,我不管你,那你妹妹怎麽办?她的婚事,要不是受了你们的连累,能被人无故退婚?”
纪景和:“那段家本就不是良配,原本说好的婚事,仅仅因为对家出事便远远避开,往後就算成婚,又何谈共患难?他们配不上纪家儿女,以後再寻又有何妨?”
“说得好。”沈秋兰苦笑,颤着手指着道:“你是一家之主,你妹妹的婚事,也该由你这个兄长相看,从今以後,我但凡在多管你家的一件闲事,我沈字便倒过来写。”
纪景和无丝毫触动,从容道:“母亲辛苦。”
抛下一句话後,他就离开了。
正月初一,纪府的年过得并不好。
从这天起,府中人便很少见到纪景和的身影了。
不知是宫中动荡,还是都察院的事情,总之见不上面。
瑜安清楚纪景和是生气,便也不触霉头,任由他去。
李月如听说自己的喜事就此断了,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纪素宜当即也明白了侄子的心意,当即就派人把她送回去了。
正月十五,瑜安带着亲手做好的粉团去了荣寿堂,晚间还要聚在一起用饭。
衆人正捧着现煮的粉团吃得香,还聊着自己碗里是什麽馅儿的,哪个馅儿好吃,纪母瞧见纪景和回来,率先叫李嬷嬷去给舀几个吃。
“你媳妇儿包的,快尝尝。”
纪素宜跟着应承,“还真别说,瑜安的手艺还真是好,这馅儿调得真香。”
纪母点头:“可不是。”
李嬷嬷正要拿着小碗去盛,在旁的瑜安默声接过,给纪景和挑了几个舀去,放在了纪景和面前。
纪景和淡淡看了眼桌上物,并无任何要动手的意思,而是自顾自问起旁的事情来。
“姑母明日归家的马车可准备妥当?不知明日何时啓程?景和好去送行。”
纪素宜摆手:“不用了,有瑜安和姝儿送我就行了,你就好好上你的朝,别管了,用不了两个月,我就又回来了。”
纪母面上瞧不见病色,吃粉团吃得满脸红润,也跟着叫纪景和别操心这些。
瑜安坐在一旁,看纪景和久久不动,长长呼出口气,吩咐下边人早些上菜,也好早些结束回去休息。
她不知纪景和是哪儿来的火气,分明与她无关的事情,生生将她牵连,搞得好似她成了没心没肺的人。
也怪她自己判断错误,当初没彻底开口问清楚,闹出这麽大一个误会。
一家人除了沈秋兰没来,其馀的都到场了,都是亲近之人,饭桌上时不时聊起什麽,有话说就都接话,唯独纪景和和瑜安,两人仿佛看不见彼此,但凡其中有一人说了话,另一人便必定不会开口。
纪姝调笑:“嫂子,你和我哥打哑谜呢?”
纪母敲了敲碗沿,示意她别插嘴,乖乖吃饭,这才叫这茬放过去。
饭罢,闲聊了一会儿後,纪母叫两人先回去。
外面飘着风雪,两人刚掀起门帘往外走时,蓦地被扑了一身的雪花。
纪景和挡在她前面,身上落的全是,她伸手去拍皮裘上的白雪,将将一下,就被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