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摇曳,香喘方歇,风月躺在被子里轻轻喘息,张承霖半靠床头坐着,唇齿间轻含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
风月躺着,从她的角度仰视他的眉眼。
只是故人吗?
若真如他所说,是曾经上海滩的故人,至今也有十馀年未见。
可十馀年前的张承霖,明明不是这般模样的……
庄尔懿说的没错,曾经的顾家大小姐顾诗月肆意丶骄傲丶张扬,是曾经上海滩最高高在上的公主,是谁都触及不到的白月光。
那时候的顾诗月目空一切,谁都不放在眼里,身边没什麽朋友,那些所谓的公子哥自然也入不了她的眼近不了她的身。
可有一点庄尔懿说错了,并非是谁都配不上她的,她的身边曾出现过一个惊艳了时光的少年,成了她此後许多年的念念不忘。
只是後来时光流转,顾家家破人亡,她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家大小姐,也再容不得那些高贵冷清公子哥的喜欢。
数年风尘摸爬滚打,她早已不敢将她心中那个最圣洁的角落展现出来,于是过了这麽多年,那人的名字与容颜早已被她丢进了过往。
可如今……又在冥冥之中失而复得。
她不再是上海人心中不可亵渎的白月光。
可他仍是她心中最圣洁的那一隅角落。
第二天早上,张承霖轻声起床,准备收拾好了就去机场的。
但是等他洗漱完出来,风月已经在楼下厨房做好饭等着他了。
“先生吃过早餐再走吧。”
张承霖下楼的脚步一顿,点头:“好。”
吃过早饭後,张承霖在玄关处穿好风衣,又突然问风月:“你後面有什麽安排吗?”
“等先生登上飞机,我的火车估计也准备从上海出发了。”
张承霖点头,“那我让蒋潇潇安排司机送你去火车站。”
“好啊,”风月没拒绝,笑着应道:“那就麻烦先生了。”
张承霖站在门口,深深看她一眼,没说话。
*
张承霖到鞍山的时候,是纪豫行亲自来接的机。
去往住处的路上,纪豫行言简意赅的向张承霖说了他在这边的进度,“我和周竺去见完了剩下几位工人,还是没有什麽太大的收获,但是……”
张承霖猛地听见他的转折,转头看着他:“怎麽?”
“有些根基在上海丶在鞍钢的时候死活不站队的人,突然松了口。”纪豫行蹙眉,思量许久还是说出来那句张承霖非常不愿意听到的话:“我怀疑……是蒋先生出手了。”
张承霖沉默许久,就在纪豫行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张承霖突然开口:“那就等我明天去会会他们。”
“你不……”他这个态度实在让纪豫行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禁问道:“你不是不太愿意蒋先生插手你的事情吗?”
“官大一级压死人,权大一级鬼推磨。”张承霖转头看向窗外,比起上海,鞍山的环境不知道淡薄了多少,“有时候人脉该用还是要用的。”
纪豫行眸底带上些不太明显的笑意,没回答他这句话。
到了住处,纪豫行先把他和周竺收集到的资料信息给张承霖看完,让他也好心里有数。
张承霖一页页看完那些资料,却在一张在纪豫行看来并不起眼的转账流水单上停住,问纪豫行:“这是哪儿来的?”
纪豫行凑过来看了眼,解释道:“吴风泽给的,他之前在鞍钢财务部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可以结案了。”
张承霖放下那张纸,突然开口说了这麽一句,听得纪豫行一懵:“啊?”
“下面这些供词,带上这张流水单。”张承霖将手里那些文件重新整理好了,放回文件袋里:“交给盛先生,组织上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不需要再去查一遍真僞吗?”纪豫行蹙眉问他。
“还记得你刚刚在车上和我说的那句话吗?”张承霖把文件袋好好地放在茶几上,站起身。
“什麽话?”纪豫行蹙眉思考良久,突然反应过来:“蒋先生出手了?”
“嗯。”张承霖点头:“那些文件我看了,除了蒋元兴也没有其他人有这麽大的本事能让他们供出这些东西……”
说到这儿,张承霖突然停了停,又说:“也不是,除了蒋元兴还有张德越,但是你也知道张德越现在已经安眠黄土。”
纪豫行沉默,没接话,听张承霖继续说。
“所以既然是蒋元兴出手了,”张承霖脸上表情很淡:“那还担心什麽真假,如果这种东西还有假的,那真是对不起蒋元兴的名号了。”
纪豫行若有所思点头:“说的也是……”
张承霖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想了,下午一起出去吃个饭,准备明天回山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