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捡起来,背过身去,蹲在地上拆读,像是那天卢琦在楼上看见的灰色鹅卵石。
和少女简洁的句子相比,卢琦在板子上写下的内容很长:
“感谢您的好心。露露是我养的狗,我无法抛弃他。这段时间给您和其他人添了太多麻烦,我深感抱歉。可如您所见,露露只是一条狗,他不具备人类的理智和常识,求您饶恕他一次,作为主人,我愿意替他接受所有惩罚。”
写这段话的时候,露露几次拒绝,又被卢琦压着继续。
他问:“她要是想杀你怎麽办?”
卢琦说,“那是应该的。”
露露半敛眼睑,遮住眼中的杀意。
如果她真敢这麽做,他无论如何都会带卢琦离开,就算卢琦松开狗绳,他也不会屈服。
飞机飞了过去,大概是内容比较多,少女过了好久才又扔了过来。
[我不能伤害人类。]
[按照规则,[世界]会予以帮助祂的生命一个奖励。]
卢琦皱了皱眉。
明明是超出想象的好事,她却品出了一些违和。
假设少女的存在是“正义的夥伴”,是站在人类这一方的,那她多少该劝劝她“你身边的是怪物”“他会伤害你的”这类人妖殊途的话术。
可她一字未提,轻易接受。
在天台时,卢琦也瞥见过少女的行动方式。
少女行走的路线上,如果有巨犬伤害人t类,她会出手;
有拦着人类丶不让人离开的巨犬,她也会出手;
但她救下的人类往红线跑的途中,再被巨犬杀死,她就不再搭理。
诚然,死亡也是离开的一种,未必非要从“门”离开。
但这种做法未免显得冷漠,和“正义”背道而驰。
她仿佛是一只不太聪明的牧羊犬,不在乎牧回去的羊是死是活,反正把羊全部带进羊圈就行。
卢琦看着板子上的字,沉吟许久,抓起露露的食指。
她写道:
“我想和我的小狗平安生活下去,可以的话,我也想永远保留住在这里的记忆。”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现在,她都只有这个愿望。
少女展开飞机,很快又扔了回来:
她给出了一个半对半错的符号,“√”上画了一点。
她没办法一直守着他们丶保障他们後半生永远平安,所以她拒绝了第一个愿望,只答应保留卢琦在这里的记忆。
[世界的爪牙]数量有限,她们不能每次都及时赶到,因而[世界]定下规则:分担了[世界爪牙]工作的生命可以获得奖励。
卢琦帮助了很多生命离开怪谈,拾可以给她奖励,满足她的心愿,但对于这只废弃的领主,她还是得做一些必要的保险措施。
拾腾升空中,俯视地上的男女,对露露擡起左手。
卢琦一惊,就听身边的露露发出痛苦呻吟。
他退回了黏雾的状态,一枚漆黑泛着妖冶紫光的羽毛在它深处扭动。
如同挣扎一般,羽毛在和半空的少女角力,不愿意从黏雾体内出去。
它显然不敌少女,再不情愿,也一点一点地从黏雾中剥离了出去。
少女回收了这根羽毛,忽而扭头,从身上一咬丶一拔。
一根纯黑的羽毛出现在她齿间,牙间用力,她将羽毛对着露露吐出。
黑色暗沉的羽毛射进黏雾之内,黏雾翻滚了几下,渐渐又有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