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东西一个接个消失。
怪谈显而易见地在衰败,但它会像潮水那样自然褪去,还是像星星毁灭那样坍缩丶爆炸?如果是後者,她一定要在毁灭前逃生。
她还有多少时间?
这鬼地方还能撑多久?
宫白蝶对衰竭的事闭口不谈,温葶无从知晓。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为什麽不肯和她说?
他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好,好到整个人都OOC。
难不成,他是要拉她殉情陪葬——
所以也就没有和她说的必要!
该死,这的确符合疯子的想法。
温葶陡然反应过来,为什麽他把作为燃料的人类全都杀了。
他早已扭曲疯狂,根本就没有打算活着!
以宫白蝶的性格,自然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幸福地活在世上。
好几次,温葶握着那把手枪,忍不住拉开枪膛;
每一次的最後她都按捺住躁动,将枪放了回去。
这把枪可以杀死人蝶,至于是否能杀死宫白蝶,毫无依据。
但这是温葶仅有的武器。
怪谈如一艘破船,令她感受到大水一点点漫灌上来的焦虑。
再等等,不要急。
再等等,再耗他一点。
再等等,她的人生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没有灯丶没有太阳的世界比老家的夜还要黑,温葶只能靠着手机照明。
太黑了,什麽都没有的日子里,她也只能延长睡眠时长。
睡眠时间很充裕,她每天都睡得很饱,也就睡得不深。
六月五日,她被哭声唤醒。
温葶睁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那不是哭声,是埙。
身边没了人,她心下一惊,从床上坐起,旋即发现宫白蝶正坐在房间的角落。
他侧对着她,半敛眼睑吹着陶埙。
面前的小几上,台灯昏昏然透出一点黄光,只能照亮方寸。
灯下又是一只缠枝香炉,浑厚的绯色香烟从炉中飘升起,温葶却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是连气味都“消失”了;还是她在房里待太久,闻不出来了。
察觉到她醒来,宫白蝶搁下陶埙,扭头看向她。
就着那稀薄的黄光,温葶看清了他的脸,他左眼之下赫然出现了宫白蝶的标志: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蝶痕。
艳丽的桃红色,不像游戏里的白痕那样浅淡,纵使灯光不亮也能轻易辨识。
他对她勾起笑,温葶微微出神。
她莫名有种很久未见他的陌生。
宫白蝶放下了那只埙,朝她走来,衣衫不整,竖起的长发在身後摇荡。
“温葶,”他凑到她面前,笑吟吟地邀请,“我陪你去坐旋转木马好不好?”
温葶定定盯着他t。
距离太近,他的眼里全是她的倒影。
“不要,你睡着的时候我坐了好多次了,”她轻声抱怨,“我想你陪我去坐过山车,它都积灰了。”
宫白蝶看着她,片刻,咧开嘴笑道,“好。”
下层的过山车很早就停了,它的功率太大,整个大厦的能量加起来也就刚够它啓动。
温葶扫了扫积灰的座椅,期待地望着宫白蝶,要他展示他神奇的力量。
宫白蝶上前,将手按在啓动键上。
过了很久,轨道上的彩灯慢慢亮起,一颗接着一颗,缓慢地从头亮到尾,在打通的四层楼里组成绚烂的曲线,宛若极光。
“好漂亮——”温葶在宫白蝶身後赞叹。
宫白蝶轻咳两声,踏上座椅。
他回身朝她伸手,温葶拉住,借着他的力坐了上去。
车座啓动,温葶扣上安全带,发现还有两缕灰烟系在她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