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告诉你,基因和家庭的影响是不可磨灭的。”宋晓娜沉声,“李雨菲,你想清楚了吗?他背後的势力比你想象得更加庞大,这场婚姻只有你没有反悔的馀地。”
方玉舟的悲剧,李雨菲从前就隐约知道一些。
她并不觉得程煜舟会变成程延东。
要论证这一观点,可能需要洋洋洒洒一大篇,李雨菲没有那麽细致的思考,她只看到了最核心的一点:
程延东和方玉舟这个悲剧里,最主调的色彩名为暴力。
当方玉舟对着程延东以外的任何人露出笑容时,程延东会立刻将她拽回房间。
方玉舟一次次被拖拽进屋;
而她李雨菲则会先给程煜舟腹部一个上勾拳,再一脚把他踹出屋去,让他滚蛋。
程延东不许别人触碰方玉舟,程煜舟若和他父亲一样,就不能叫保安。
那他只能和她一对一肉搏。
如果他打算给她下药——没有一口气吃成的胖子,她会在程煜舟变得那麽极端之前,先用暴力把他修理正直。
“少操闲心。”李雨菲抱胸,“他是什麽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
“呵。”宋晓娜不屑地笑了,“你真的清楚吗?”
那副没有人比她更懂程煜舟的鄙夷表情让李雨菲瞬间火大,“我不清楚难道你清楚?你清楚什麽你,你知道他几厘米丶知道他一次几分钟吗!”
敢在正妻面前大放厥词,她谁啊她!
“你疯了!”李雨菲的声音快要传到席间,宋晓娜急忙上步捂住她的嘴巴,李雨菲一把扯掉她的手,怒目而视,“闭嘴吃饭吧你,吃饱了给我滚!”
还以为她要说什麽呢,她脑子有病才跑出来听她讲话。
李雨菲转身,气冲冲地回去。
“李雨菲!”
身後传来宋晓娜的呼喊。
李雨菲站定回眸,看见蜿蜒复杂的迷宫花圃前,宋晓娜蹙眉而立。
她遥望着她,张口欲言,却没能立刻说出话来。
没有言语,可那双精明干练的眼眸中思绪万千,已然盛满了沉甸甸的话语。
微风飘忽,伴着糖粉的玫瑰花瓣掠过二三。
她们就这样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没有谁愿意更近一步,可也没有谁就此拂袖离去。
上头的怒意渐渐消退,李雨菲恍然想起了三年前程煜舟和她讲的那个怪谈。
他说,她就是在这里丶在这座庄园杀死的宋晓娜,出手利落,割断气管,没让宋晓娜留下一句遗言。
那真是不可思议的剧情,李雨菲难以想象自己会去杀人,更难想象宋晓娜会死在她的手上。
被她杀死,宋晓娜是何种心情?
如果当初的宋晓娜还能说话,她会对她说些什麽?
“李雨菲……”那个从她出生就相识的女人望着她,欲言又止,止而又言,“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如果你只是缺钱,我可以…”
“是我想要的。”逆过风,李雨菲的声音先一步截断了她。
她擡手挽起被风吹拂的发,无畏狂妄地呵笑,“别胡思乱想了宋晓娜,我才不需要後悔的馀地。真有那麽一天,我一定让程煜舟後悔他竟敢来招惹我。”
宋晓娜瞳孔微缩。
眼前的女人身无一物,她没有财富丶没有权势,甚至没了家人,她是如何有底气说出这番话的?
敢说这话的她实在是幼稚而无知;
可敢说这话的她也实在是,美丽极了。
金白的裙摆渐行渐远,宋晓娜久久伫立在这片玫瑰之前。
一片花瓣落在了她的脚旁。
她被那抹艳红吸引,看向地面,在看见自己的影子时宋晓娜才恍惚发觉:
原来太阳还在天上。
玫瑰吹遍了这座庄园。
花瓣飘飞过小镇广场中央的普绪克与厄洛斯雕像。
神像之顶,坐着白发的少年。
他笑吟吟地望着人们所在的庭院。
这场婚礼的气味比那片玫瑰圃更加香甜馥郁。
盛阳高悬。
少年张开双手,细碎晶莹的糖粉从他指间送出,随风涌入城堡,为这场婚礼增加一份甜蜜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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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单元·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