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杨老师开口,她才知道自己可能错失了什么。
“最近确实有个好机会,还没告诉你,市体育局与省体联合举办了个“青少年田径精英培养计划”,从全市中学中遴选出十名学生,进入省体校的预备队。一旦入选,学籍直接转入省体校,能少走很多弯路,甚至有机会记入国家集训队。”
叶语莺沉默地听着。
对于像她这样出身普通、没有家庭背景的孩子来说,这可能是她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叶语莺心中五味杂陈,她第一次在上课期间去到校外,像孤魂野鬼一样在冷清的街上闲逛。
她始终在思索一个问题。
真的是巧合吗?还是说葛洁已经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高明,这一次没让她受皮肉苦,直接剥夺她上升的机会远比暴打她更加致命。
叶语莺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她不顾和姜新雪的约定,马不停蹄回到程家,直奔程明笃的住处,轻轻摁下门铃。
摁了几下无人回应,路过的阿姨说程明笃在西园喝茶。
她又赶了过去,穿过大半个宅子,终于在凉亭里现了他。
情况紧迫,她直接走向凉亭。
顾不得程明笃讶然的目光,语气带着委屈和焦灼,仍然有些生疏地说道:“哥哥,我这次遇到麻烦了……”
“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程明笃敛了神色,目光投向她。
“一天之内,我被人诬陷作弊和收保护费,现在被停课调查了……”
她正欲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
“什么?!”
姜新雪声音在远处响起,叶语莺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周身打了个寒战。
随后可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三两步就抵达她的身后。
“叶语莺!你怎么干这么丢人的事!”
话音未落,一个耳光就不由分说扇了过来。
叶语莺早已预感到了,能躲,但是不敢躲。
她闹不过姜新雪,不如被打一顿息事宁人,总比半夜拎着她耳朵说“你是不是想把你妈逼死才甘心”“你爸和你都是来向我讨债了”“我现在从窗户上跳下去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这些话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比打她耳光而让人感到屈辱和痛苦。
叶语莺紧急闭着眼,就等着脸上的痛楚传来,可是时间却仿佛静止了一样。
一睁眼,她只看到近在咫尺的背影,将姜新雪恐怖的面容挡得严严实实。
“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教训人的地方。”
程明笃的声音不高,却像刀刃贴着皮肤划过去,带着彻骨的冷意。
姜新雪怔住了,手还悬在半空中,脸色瞬间变了,还是稳住语气说道:“我在教育我女儿。”
“当母亲不代表你有资格随时打她,如果人生不如意还是多怪怪自己,别拿教育的名义泄愤!”
他在姜新雪面前年轻尚轻,却一点不影响他逐渐升高的气场,迫使对方节节后退。
他将叶语莺护得很紧,目光仍旧平静,却充满压迫感:“如果她真的做错了事,法律会审判她。你这一巴掌直接落下,甚至没没问一句,姜女士,这不是母亲的反应,连陌生人都不如。”
“我爸看得上你,不代表其他人也这么认为。”
姜新雪脸色剧变。
空气一时沉得像压着铅。
他顿了顿,眼神沉下去:“我不希望在这里看到第二次。”
姜新雪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反驳,换上了一副微笑的面容,摇曳着步伐跟什么都没生似的离开了。
那天叶语莺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周身充斥着寒冷,如坠入腊月的天。
她回到房间,将被子裹得
很紧,室内没有开灯,她好瑟缩在那安全的阴影里。
接连两天,她都没有走出过阁楼,也不在半夜出门吃东西。
据说猫在生病和临死前会偷偷躲起来,有些年老的狗也会在临死前试图独自离开主人,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结束生命。
她大概此刻也接近“老狗寻地死”的状态了……
偌大的宅子中,姜新雪在和太太们谈天说地,笑得花枝乱颤,身姿招展,用人们各自忙碌着,按时上下班。
只有看似最不近人情的程明笃反而来造访她。
她饿得浑身乏力,原本打算就这么死去也省事了,但是她脑海中却浮现了前些日子的种种。
她不想死,至少不能这么窝囊地死。
挣扎着下床,想找到角落的常温酸奶充饥,她整个人都不行了,连站立都不行。
就这样从床上滚落,一路艰难地爬到存放酸奶的地方,趴在地上喝了半杯,她松开手望着天花板,她活过来了。
房间门被人叩响,她不大听得清声响,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响,她在体温的烧灼下脑子和听觉已经停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