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油脂膜又厚了几层,身上也沾着些香灰,眼下跟一夜没睡似的提溜着青乌。说话间那股怪味变本加厉地飘过来,整个人像是被摄取了精气似的,变得更蔫了。
虽说被困在时间缝隙里的人会渐渐融入栈内,甚至变为npc的一份子,但关于时间的变化向来都是潜移默化的,并不会时隔一个晚上就发生突兀的改变。
岑立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他自己在做什麽。
简从生:“也就是说你知道这是谁的栈?”
岑立犹犹豫豫,等得人都快要烦了才小声说:“应该是梦华奶娘的栈。”
“主人主人——”
最後还是黑羽打断了这场喋喋不休。
说话间它扑楞着落在简从生肩膀上,定眼一看有外人在场,立马刹住了话音。
“辛苦了岑立同志,你先忙吧。”
话音未落,简从生就带着一群向前院走去,只给大嗓门留了个尾音。
出了後院,黑羽叽叽喳喳地说:“刚才那里怪味好浓。”
“毕竟他手上全是。”简从生没心思长篇大论,心中思考着刚才岑立说的那些话。
“比那还浓呢,感觉房子里有好多。”
***
意料之外的闯入者离开後,岑立收起唯唯诺诺的模样,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重重落下。
他松了松紧绷的肩膀,转身走到供桌前。
房内吹过促狭的风,桌布被掀起一角,也掀起了一旁人的长袍。岑立将放在供桌上的油灯盏尽数摆开,一一放置在供桌上。
这是他精心浸润过的油灯盏,每一处角落都带着棕黑色的油脂膜。
为了能回家,这已经是他尝试的不知道第几次了。
岑立直起身子长呼一口气,一切都准备就绪,只是香柱又是将尽的样子。
方才他本想去柜子里拿些新香,却被外面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打断了动作,追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简从生和时景焕二人。
好在他们似乎只是随处转转,还顺便调了个情,一切都只是他虚惊一场。
岑立在後院已经住了不知多久,老宅内来来往往许多人,他不知从什麽时候就成为了其中一个。
大概是从某天醒来看到的是富丽堂皇的房顶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了。
但他不死心,还是想试一试。
岑立打开柜门正准备拿香,却渐渐停下了动作——新香捆正安详地躺在该待的位置,而一旁的柜门却不安详地敞开。
愣神半晌,岑立难以置信地扑向已经空了的柜子,翻找半天也没找到原本应该有的书。
“该死!”
那是他专门锁起来的东西,没想到还是能被人拿走。
岑立本想利用新来的守时人做事,幸运的话还能另外开辟一条回家的道路,所以才将自己的事稍加修改讲给他们听。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该死的两个人根本不按照他的预期做事,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他愤怒地踹了一脚柜子,摔摔打打地将新香添上。
供桌作为临时设置的台面,刚好能容纳一个轮次的加工油灯盏,他几乎每天都在做同样的事情,每多一个油灯盏就会安心一分。
他勉强冷静下来,不停地劝自己:“就快了……就快了……”
岑立呢喃着,小心翼翼地将供桌移动到通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