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汤仪的意思,陈华骏是他们小团体大多数人的雇主,目的就是保他安全出栈,若是成功就按合约支付大额奖金,但大多是不成功的。所有小团体成员都会在出栈後遭到追杀,相当于给雇主陪葬。
这种交易任谁看都是不平等关系,姜休问汤仪时,她只回答“都是迫不得已”,其他再不多说一个字。
“这什麽鬼交易,居然还签了合同?”时景焕静静听完,都没心思靠在床上,直挺挺地坐在病床上。
简从生若有所思道:“涉及人命的交易还挺讲规矩,那追杀他们的那些人是谁?”
“不知道,她没说。”姜休摇摇头,“但我估计现在应该发展出了相关组织,专门担保守时人安全进出栈。而且很有可能这个组织的全部参与人员都受到了钱的驱使,威逼利诱其他守时人保护同一个人,最大程度确保雇主的安全。”
时景焕掀开被子,不安地走动起来,谁知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事後竟然揭出这麽大的阴谋诡计。如果真有这样的组织存在的话,往後势必会成为时间管理局的另一大敌对势力。
“为了钱而生的组织……不,他们还有能力处理‘任务失败’的守时人,汤仪说的‘迫不得已’很有可能是对面拿出了威胁,或者提出了能解决她困境的条件。”时景焕取下檀木手串,来回在病床尾踱步。
简从生指尖轻轻敲打手腕,有气无力地说:“钱可能是雇主提供的,至于能在法治社会追杀人并且目前还没有引起广大社会关注,这种能力应该很少有唯物世界的人能轻易做到吧……”
时景焕突然停住脚步,病房里的聒噪也随之消失,其馀两人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说:“我知道是谁了。”
白天打开的窗户飘进凉风,时景焕衣服被吹出波浪,早春气温不算太温暖,惹得姜休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姜休站起身子,打着哆嗦将窗户逐个关闭。
时景焕直勾勾地看着简从生眼睛,说道:“刚才你那番话提醒我了,寻常人很难做到在法治社会兴风作浪,再加上了解‘栈界’这个条件,最有嫌疑的人选只会是这麽多年的‘老朋友’。”
又是烛龙镜。
从上次给它个教训之後,烛龙镜就再没在栈界中活跃过,大概是透明定位器给它带来不小的阴影。可这货又好死不死地“闷声干大事”,给时景焕送了这麽大一个回马枪。
手机亮起,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姜休随口找了个理由逃走,病房内又只剩下简从生和时景焕两人。
简从生关闭手机,趁时景焕打水回来问他:“你跟姜休又做了什麽交易?”
时景焕将冒着热气的纸杯稳稳放在病床旁,这才转过身揉乱简从生的头发,回答道:“没什麽,让他入职了。”
直到他的细软头发从手中脱离,时景焕的手才自他歪着的头上离开,意犹未尽道:“头发长长了啊。”
简从生不自觉擡手,摸了摸快要搭在肩上的发尾,扯出戏谑的笑问时景焕:“你刚才什麽意思。”他指的是时景焕逃避问题这件事。
简从生反复说过不要跟着他一起送死,要是时景焕的命没了,他做鬼几辈子也赔不起时间管理局的员工们。
时景焕挤着他,硬要在同一张病床坐下,简从生只能无奈地给他让出位置。刚想讨伐这闷葫芦的小孩行为,可“无理取闹”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的话堵住。
“不是刚认识的时候就说好要殉情吗?怎麽到现在还没准备好啊简老师。”时景焕嘴角带着浅淡的笑容,自然得像在跟人唠家常。
简从生说“殉情”,实际上还是在老宅院的湖边。那是他不过是说出来调侃罢了,谁知被闷葫芦记到现在,反倒成了把柄。
“就这麽想跟我待在一起?是我自作多情了还是你真的对我图谋不轨?”简从生依旧说笑,但他听到了面前这人更加强烈的心跳砰砰声。
时景焕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的情绪:“那就认为我有吧。”
低沉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带着温热的唇轻轻吻在嘴角,简从生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息变得灼热。
他犹豫片刻,用力吻了回去。
……
早上醒来时,简从生是被把南南的控诉声和立在床边站岗的两人吵醒的。他不耐烦地扶着额头,在看清两尊大佛究竟是谁後,立马头脑清醒地坐起来,活像是见了鬼。
“爸,妈?!你们怎麽在这儿?”简从生忍不住呛咳两声,还没等人回答就用眼神给把南南送出两把飞刀,忙不叠挪身子给二位家长让位置。
把南南心虚地退出两步距离,又被章如云一把拉回来,护犊子似的挡在前面。
“要不是我们小香蕉通风报信,我跟你爸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在哪个医院躺着呢。”章如云心安理得地坐在自家儿子让出的位置上,有些不开心地翻个白眼。
昨天简从生醒来後,只是跟家里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话里话外都是让他们不用担心,可章如云问他“医院在哪个”的消息却没有回复。
岂止没回复,昨晚简从生才确定完闷葫芦的心思,满门心思都在他们的关系上,根本来不及看手机到底有什麽“圣旨”。
简从生扶着睡得发昏的脑门,一门心思回答三位亲友的连环炮攻击,也没个人能帮他说话的。
他探头四处张望,似乎也没看到时景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