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他本人也没有想到时景焕竟然会答应得那麽爽快,也没有想到在栈中简从生基本不需要他的“照应”,姜休百步并作一步,如此轻松地上岸了。
时景焕打开会议室的门,低声对小六说道:“不用给他安排复杂工作,一切如常。”
会议室内早已有元老在等候,组局者时景焕面色不改,一脸严肃地坐在最中间。
“我就不废话了,关于烛龙镜我们必须得早日解决,不然後患无穷。”时景焕在圆桌面前调出视频记录,自动播放烛龙镜最近的动态,“我知道大家都对烛龙镜心存忌惮,毕竟以上一位时序司就是因它殒命的。但目前烛龙镜实力大不如以前,再继续放任它逍遥法外的话,迟早会生出更大的祸端。”
“你的意思是,让烛龙镜彻底消失?”一位穿着考究的老太太摩挲着手中的拐杖,“这可是时序司老祖都没完成的事啊。”
按照时间管理局的说法,这位老太太已经在这里也是千百年有馀,名字应当叫·12。管理局的人世代更叠,惟有她亘古常青,靠的就是会审时度势。其馀的·10和984更是如此。
时景焕时常觉得这几位老人家早已有了神性,尽管元老大多尊重时序司的想法,可时间还是让他们有了惰性,平日里最不喜变化。“小心驶得万年船”已经深深印刻在他们的脑袋里,更何况他们说的都是事实,不然作为继任者的时景焕也不会坐在这里。
时景焕斟酌着说:“我明白你们的顾虑,但这件事刻不容缓,再拖下去恐怕会有更严重的後果。”
自从烛龙镜干涉栈界後,永恒域早已成为过去式,无论谁都会掉入危险成百上千倍的时间缝隙内,长久以来守时人的工作早已变了性质,栈界内怨声载道,作为统筹一切的时间管理局难辞其咎。
烛龙镜的目的也不止于此,最坏的结果就是时间管理局失去公信力,栈界彻底沦为烛龙镜游戏的世界。
元老们意味深长地点头,只能表示同意。
时景焕将对付烛龙镜的方案放在最後,闲聊似的说起其他的话:“另外还有一件事,栈界里出现了‘黑恶势力’,据说是由组织专门雇守时人保护某一个特定的‘雇主’,失败了就算出栈也会被追杀到死。”
“其他人是被迫的?”头顶茂密丶道德感极强的984说道。
时景焕沉默着点点头,安静地等待其他元老发表意见。这一消息让空气都变得凝重,元老们都经历过大风大浪,在他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就猜测到了罪魁祸首。
坐在他旁边的·12咳着嗓子,眉头拧成麻花说道:“烛龙镜啊,真是越来越猖狂了,连这种事情都敢做。”
严格意义上来说,所有守时人都受时间管理局约束与管理,有任何差池都算在管理局的头上,现在看来烛龙镜是势必要从各个方面给管理局找麻烦。
“难办难办。”一向少言寡语的·10靠在椅子上,“哎对了小时,你之前说你找到了时序司老祖,总该也让我们见一见吧。”
***
简从生回家後,两位长辈再没提起栈界的事,他猜测很大程度上是爷爷给他们做了思想工作。
只是总有些沉默的瞬间,简从生会发现章如云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可等到问时却也不说,只是问他下一顿饭想吃什麽。
“贝酥过来。”
简从生招招手,厨房里传来煮粥的声音,呲呲拉拉的,像雨滴落在窗户上。
贝酥听到呼唤声,摇着尾巴跑到简从生面前,这次它没有一股脑扑上去,或许是因为闻到了简从生身上的病气。
作为一只奶油色金毛,贝酥被章如云打理得干干净净,尾巴也毛茸茸的,时常被编成一个小辫。估计在贝酥看来,它的“难兄难弟”简从生发尾扎起来的小揪揪,很有可能就是为了保持一家人整齐,于是贝酥尾巴摇得更欢了。
简从生摸摸圆润润的狗头,不由得想起上一个栈遇到的黑猫。
其实黑猫的毛发是有些粗糙的,栈内仅有的蜡味食物不过是贡品,长时间流浪也很难让一只猫存活得舒适。
栈是它“重生”後编织的幸福,正因为是虚假的,最终还是会被外来者想尽办法破坏。仔细想想,守时人也是另一程度上的坏人。
这样真的有意义吗?
贝酥不明白摸头的手为什麽突然停下,用力向简从生的怀里拱了拱,好几十斤的金毛可不是开玩笑的,贝酥这一拱惹得半蹲的简从生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简从生不由得笑出声,此时手机屏幕正好亮起,他嘴角带笑地拿起手机。
几秒钟後,简从生又带着贝酥走向玄关,微微扬起头对厨房里的人喊道:“妈,我带贝酥出去遛一圈。”
正在与食材做斗争的章如云应声回答:“早点回来啊,饭马上就做好了!”
简从生爽快答应,熟练地给贝酥套上牵引绳。他知道晚饭一时半会儿上不了桌,光是粥都要闷个把小时,遛狗也不过是出门的借口。
简从生牵着兴奋的贝酥,步伐轻盈地走在小道上,两边是茂密的植被林。
道路转弯处,时景焕正笑盈盈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