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气里浸润久了,周听肆浑身都冒着冷气,裴泊舟这不知是个什麽体质浑身带火,食指和中指并拢贴上来的时候,周听肆被烫的颤抖。
裴泊舟很细心地缓慢按揉脖子,他手法娴熟,摁地很舒服,周听肆骨头被抽了似的靠在他怀里,突然裴泊舟用力,一声清脆的响声,脖子恢复了原样。
周听肆才吐出了心里的那口气。
裴泊舟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刚才柔软无骨的蛇仿佛凭空生出了叛逆的骨。
他一开口就是冲着遭人毒打去的,声音带了点懒洋洋的调侃,“以怨报德呀,阿肆同学。不过我从你诚实的身体反应看出来,现在很後悔刚才这麽对我!道歉吧,我洗耳恭听。”
周听肆很没有给面子的没有吭声,她缓缓把头搁在双膝上,背部离开了裴泊舟的怀抱,拱成了防备的模样,看上去很可怜。
她眼珠子都没转动,只有手按在小腿处很缓慢的揉捏。
被忽视的大少爷很不开心。
他从周听肆的背後一步一挪蹲在他面前,一双狗狗眼眨了眨,试图找出周听肆异常的蛛丝马迹。
找寻线索失败,他也不内耗,开口就问,“怎麽了?”
周听肆缓过神恢复了神智,只觉得尴尬透顶,她肿着一双眼睛,心虚的不敢去看裴泊舟的眼神,“对不起,我……”
裴泊舟笑眯眯地,“你嗓子都哑了,渴不渴,试试我的特调,一般人可喝不到。”
啊?
周听肆慢半拍,他还在纠结出神,裴泊舟突然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无限精力地非要拉着他去展示自己的特调。
周听肆安安静静坐在高脚凳上看对面的裴泊舟调酒,他动作娴熟往调酒器里倒入各种配酒,然後不断加糖,加糖,加糖……
周听肆再迟钝也察觉出什麽,她手比大脑快的握住他再次伸向糖罐的爪子,难以置信的开口,“你是想让我表演生吃糖罐吗?”
裴泊舟一脸人畜无害的擡起头,“你这又哭又闹的多消耗精力啊,需要补充糖分。”
周听肆一脸“我看你胡说八道”的表情盯着他。
裴泊舟补充,“心情不好要多吃糖。”
周听肆感觉到很窝心,松了手。
裴泊舟当着他的面堂而皇之的再次打开了糖罐。
周听肆神色平静下来,“刚才是我家里人的电话,追我的那个男生车祸了,他们要把这锅扔在我头上,这几天我可能会很忙,请假几天可以吗?”
裴泊舟头也没擡,“不可以。”
周听肆错愕。
裴泊舟已经把调好的酒递了过来,“尝尝——周小姐,你在我这里的信用值可不太好,我们既然有了约定也签了合同,就应该按照合同办事。你没有时间,没有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你下了班是要回家要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我都要跟着。”
周听肆双手在酒杯上摩挲。
湖蓝色鸡尾酒仿佛是一滩幽深的大海,单眼看过去只有风平浪静,可要是伸手触碰便会摸到满地荆坷,强硬挤进去就会发现平静下面的按钮涌动。
周听肆没吭声。
她已经向裴泊舟展现了自己的来路,她诚恳坦率的展示了自己身上的伤疤,一开始很艰难,可对她来说也是全新的救赎。
身上的伤疤捂着便会生脓疮,谈笑风生指着给别人看才能消炎愈合。
可那些悬在头顶还没有落下来的鞭子呢。
刘见农的车祸就是一条悬在头顶的鞭子,那个地方的人会以此为借口把她生吞活剥,他在景城是情绪稳定工作稳定的普通人,而回到了那个地方就会被逼成情绪失控的疯子。
形成伤疤的过程太过于狼狈。
周听肆从来没有打算过给人看。
她只想躲起来,挨打受刑血淋淋的太难堪,只适合发生在黑夜里,等伤口形成了结疤了,她重新积攒勇气了,等有一天风和日丽她再把伤疤搬出来晒太阳。
那一天,或许会遇到有缘分人,她再来笑着聊凡尘文学中似曾相识的伤痛。
可裴泊舟偏偏鲁莽不知边界要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