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太极殿前的汉白玉阶上已跪满了文武百官。
林昭一袭玄色朝服立于最前,衣摆金线绣的鸾鸟在晨光中泛着冷芒。她脊背挺得笔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昨夜那封密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烙铁般烙在她脑海里,烧得她五脏俱焚。
"陛下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林昭抬头,正对上皇帝投来的视线。
那双总是含笑的眼里此刻盛满戏谑,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弧度。他缓步走上御阶,明黄龙袍扫过林昭身侧时,袖中隐约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像是什么戒指在相互磕碰。
林昭的瞳孔骤然紧缩。
"众爱卿平身。"皇帝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愉悦。
百官山呼万岁,唯有林昭仍直挺挺地站着,目光如刀般钉在皇帝脸上。她看见他眼底跳动的快意,看见他嘴角压不住的得意。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皇姐。这个从来都从容不迫的女人,此刻眼中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滔天怒火。多有趣啊,就像看着一只被拔了爪牙的猛兽。他故意放缓语,享受着林昭目光中的刺痛感。袖中的血鸾戒贴着皮肤。
林昭看着皇帝翕动的嘴唇,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皇姐。"皇帝突然点名,"对盐税新政可有异议?"
殿内瞬间寂静。
林昭缓缓抬眸,眼底的寒意让离得最近的几个大臣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她一字一顿道:"陛下圣明,臣——"
"——无异议。"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林昭的指甲已经刺破掌心,鲜血顺着朝笏滴落,在白玉砖上绽开几朵小小的红梅。
皇帝笑了。那笑容像毒蛇吐信,慢慢游过林昭紧绷的神经:"退朝。"
直到銮驾远去,林昭仍站在原地。
……
长公主府的朱漆大门重重合上,林昭踉跄了一步,扶住廊柱才没倒下。玄色朝服下的身躯微微抖,像是寒风中的枯叶。
"殿下!"青霜慌忙捧出鎏金小盒,"您先服颗药"
林昭挥手打翻药丸,珍珠般的药粒滚落一地。她死死抓住青霜的肩膀:"宫里怎么说?"
青霜的嘴唇颤了颤,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暗卫来报昨夜陛下在养心殿把玩一枚戒指,还、还笑着说"
"说什么?"
"说皇姐的心头肉,如今在朕掌中了。"
林昭眼前突然一片血红。她仿佛看见萧烬的焦骨被放在龙案上,皇帝用戴着她血鸾戒的手指,一寸寸抚过那些焦黑的骨节
"呕——"
一口鲜血喷在青砖上,溅出刺目的红梅。青霜吓得跪地哭求:"殿下保重啊!萧姑娘若在,定不愿见您这样"
"闭嘴!"林昭一把推开她,染血的唇瓣抖得厉害,"那绝不是萧烬那丫头那丫头最会金蝉脱壳"
她跌跌撞撞走向书房,途中踢翻了铜鹤香炉。香灰泼洒,像极了密报上描述的焦尸骨灰。这个联想让她又是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屏风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