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头。
他只是右足轻点地面。
一道黑色的岩流,如同一条拥有生命的细蛇,自他脚下无声地蔓延而出,贯穿了整个驿站废墟,笔直地指向遥远的北方。
那既是他的路,也成了它们的引路灯。
数百虚影,缓缓跪下,额头触地,动作整齐划一。
随后,他们如同被风吹散的烟尘,消散在空气里,只留下一片死寂。
九蛇岛,月华如水。
波雅·汉库克站在岸边,那只属于迈克的旧军靴早已沉入海底。
她没有离去,绝美的脸庞上满是凝重,凝视着浪花中翻滚的、比沙粒还细微的钢鳞颗粒。
突然,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月光下,那些细小的钢鳞折射出的光纹,在海水的晃动中,竟偶然组成了一个图案。
一个只存在于九蛇岛最古老石碑上的、被列为禁忌的图腾!
她心念一动,一缕无形的霸王色霸气,如同最精细的触手,轻轻探入冰冷的海水。
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浩瀚无边的回应,从大洋的最深处传来。
仿佛有什么沉睡了万年的古老之物,正因为迈克在大地上的行走而微微悸动。
“原来你说的‘路’……”她红唇轻启,声音轻得仿佛梦呓,“是从天而降的阶梯……”
冻港营地外,黑岩裂缝的尽头。
亚当在帮助列夫挣脱心魔后,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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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进行一次尝试,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聆听”。
他缓缓跪下,脱掉手套,将自己冰冷的手掌,按入了那道漆黑的裂缝之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贯穿掌心,直入骨髓。
他咬紧牙关,摒弃了听觉,将全部心神沉入与黑岩接触的那一点。
时间仿佛静止。
忽然,他的脑海中“轰”的一声,炸开了一声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的咆哮!
那咆哮里,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不甘,以及撕裂一切的决绝。
他“看”到了,那是在一个堆满尸体的仓库里,一个男人从死亡中站起时,出的第一声怒吼!
咆哮声中,还混杂着无数雇佣兵记忆中刺耳的枪炮轰鸣与临死前的惨叫!
那是迈克觉醒的瞬间!
那份最原始的记忆与情感,通过“影脉”网络,原封不动地传递到了他的脑海里!
亚当浑身剧烈震颤,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双耳缓缓流下。
他伸手一抹,满手是血。
他却咧开嘴,笑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世界仿佛变得不一样了。
视线所及之处,那一条条蜿蜒的黑岩脚印,仿佛都在微微烫,散着只有他能感知到的“余温”,就像那个人刚刚才从这里走过。
他踉跄着站起身,遥望着迈克远去的北方,喃喃自语:
“我不再是听你的人……我是跟着你走的人。”
迈克的脚步,从未停歇。
影脉在他脚下苏醒,为他指引着方向。
那股由无数怨念汇聚而成的地磁洪流,正汹涌地流向一个方向。
在他的视野尽头,地平线上,一座巨大而肃杀的建筑轮廓,在稀薄的暮色中缓缓浮现。
那是一座被废弃多年的审判庭遗址,它残破的穹顶如同怪兽的肋骨,直指苍穹。
无数冰冷的条文与滚烫的鲜血曾在这里交汇,无数的冤屈与不甘至今仍盘踞其上,让其成为影脉网络中一个巨大而漆黑的“怨念节点”。
迈克停下脚步,黑色的岩石在他脚下如同活物般轻轻嗡鸣,仿佛在渴望着什么。
那座象征着帝国旧日律法的审判庭遗址,在无尽的怨念共鸣中,等待着它迟来的、唯一的终审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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