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忽然抬眼,认真地看她,“你大可放心。”
“若我早逝,我会立下遗嘱,只要你与我成婚,结成百年之好,你便可带着你的嫁妆,连同我名下应分与你的那份遗产,安然离去,谢家上下,断无人敢拦你。”
“若真到了那时,你莫要怨我,只是除了你,家中我还有老父与亲族要照料,遗产不能尽数交付于你。你拿着那些东西去寻个真心待你的人,好好与他相守余生。”
他若是走了,也舍不得她没人照顾,她又这么骄纵。
阮凝玉听了却是心惊,一下便炸了:“谢玄机,你有病是不是?这般咒自己?!”
谢凌眼神却定定地望着她。
“我是认真的。”
“……”
一时沉默无言。
阮凝玉低下头,心里又悔又恼。
悔自己方才急着动怒,恼他偏要说出这等剜心的话来。
“别再说这种晦气话,好么?”
因为她已死过一活,才深知“死”的过程是多么可怖,更无法容忍他随随便便地轻贱自己的生命。
阮凝玉身体害怕得颤抖,她只要想到他前世有可能的结局,她便害怕……
恐惧包围着她。
她甚至在想,谢凌会不会在她死后便会交代完了身后事,然后跟着殉情。
他现在便“病”得这般严重,那……那个时候呢?
谢凌摸她的脸,“心疼了?”
阮凝玉咬唇道:“我只想不想你这般悲观。”
不知不觉,眼眶早已湿润。
“我只想要你好好的。”
许是在黑暗里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颤意,谢凌忽然间不笑了,下一刻他的手指便放到她眼皮上,感受到了底下的湿痕。
“怎么了,凝凝。”
他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头发。
“没事。”
她在黑暗中,泣不成声。
谢凌眉头紧锁,却并未听到她的哭声。
他身上的清苦药味,让她害怕。
阮凝玉:“我不想再闻到你身上的药味了,好不好,我不喜欢。”
谢凌没有犹豫,只低低应了一个字。
“好。”
他早知道她厌极了那苦涩的药气,平日里总在书房燃着檀香去盖,就盼着她偶尔过来时能舒心些。
只是今日,他衣裳并未熏香,却没承想,她竟会主动寻来。
阮凝玉很快收了泪意,但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地难过。
接着,随着她的沉默,空气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窗外的寺庙已次第亮起灯火与烛光,暖黄的光晕在夜色里晕染开来,唯独佛塔内仍处于黑暗,守着不为人知的寂静。
她还是没有答应。
许是因为这层缘故,谢凌便没有再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