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十几道鬼祟的身影,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在森林的阴影中快穿行,最终停在了距离秘密基地不远的一处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附近。
他们身上散着混杂的魂力波动,最高不过五环魂王,最低的甚至只有十几级的魂士,但无一例外都带着浓重的戾气和贪婪的杀意——黑岩城的追兵,终究还是循着蛛丝马迹,追到了这里。
他们谨慎地散开,魂环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如同野兽的眼睛,警惕地搜索着任何可疑的痕迹。
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和战斗痕迹让他们确信目标就在附近。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猎手,早已融入了这片他们试图征服的黑暗。
忘川的身影如同虚幻的泡影,在夜色与虚无之力的双重包裹下,彻底失去了形迹。他像一缕来自九幽的寒风,无声无息地掠过树梢,贴近地面。
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避开枯枝落叶,如同最精密的幽灵。
噗。一声极其细微、如同水滴落入深潭的轻响。
一个走在队伍边缘、正探头探脑的魂师身体猛地一僵,脖颈处只留下一道比丝还细的、几乎看不见的血线。
他甚至来不及出任何声音,眼中的神采瞬间熄灭,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托住,缓缓放平在地,没有激起一丝尘埃。
几息之后。噗。又一个魂师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保持着警戒的姿态凝固在原地,生命的火光悄然熄灭。
当第三个同伴以同样诡异的方式无声倒地时,恐惧终于如同冰冷的毒蛇,狠狠噬咬住了剩余追兵的心脏!
“有埋伏!”一个魂宗惊骇地嘶吼出声,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快!聚拢!用范围攻击!”
剩余的十几人如同受惊的羊群,瞬间放弃了搜索,仓惶地向中心地带收缩,背靠背围成一圈,各种颜色的魂环疯狂亮起,试图用魂技的光芒驱散黑暗,找出那个致命的幽灵。
“就是现在。”冰冷的指令下达。
忘川知道,不能再拖了。一旦他们的范围攻击成型,动静必然无法掩盖,很可能会惊醒远处的黎晓星。他不允许任何惊扰她的可能。
无声无息间,一片绝对死寂的领域骤然降临!
以那聚拢的追兵为中心,方圆十数米的空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吞噬一切的灰色薄纱笼罩。领域之内——虚无之域!
声音消失了。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虫鸣,甚至追兵们自己粗重的喘息和魂环闪耀的光芒碰撞声,都彻底归于死寂。
颜色消失了。篝火的余烬、树叶的翠绿、魂环的五彩……一切色彩都褪去,只剩下单调、压抑、令人绝望的灰白。
温度消失了。森林夜晚的凉意被一种更深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所取代。更可怕的是,存在感也在消失!
他们的感官变得迟钝,身体仿佛在溶解,连自己的心跳和思维都变得模糊不清,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无意义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他们的意识。
“不……这是……什么……”一个魂王级别的头目目眦欲裂,试图催动魂力抵抗,却现体内的魂力运转都变得迟滞粘稠,精神更是被那无处不在的虚无感疯狂侵蚀,斗志瞬间瓦解。
他张着嘴,却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尽的恐惧在眼中蔓延。
而那些魂力更低、意志更弱的魂师们,在领域降临的刹那,身体就开始变得透明、模糊。
他们惊恐地看向同伴,看向自己正在消散的手脚,却连尖叫的力气都被剥夺。
如同被投入强酸中的影子,他们在同伴绝望的注视下,无声无息地、一点一点地消融在灰白的领域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一丝尘埃都没有扬起。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
不到五息时间,十几名魂师,除了那四个勉强维持着魂宗境界的领头者,其余人已然彻底归于虚无,连灵魂的碎片都未曾留下。
四个魂王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在原地,精神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恐怖压制。
他们感觉自己正一点点滑向深渊,存在的意义被不断否定,连恐惧本身都变得空洞。
他们眼睁睁看着同伴消失,却连反抗的念头都难以凝聚,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麻木。
忘川的身影缓缓从灰白的虚无中浮现,如同从死亡的幕布后走出的神只。
他走到那四个如同石雕般僵立、眼神空洞涣散的魂王面前,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极其轻柔地、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般,依次抚过他们的双眼,为他们阖上那写满惊骇与绝望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