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破涕为笑:
“谢谢三叔!”
电话挂断,薛向阳站在原地了会儿呆。
她谢我?
其实我更该谢她才对!
那年头,本来在农机厂工作的老大主动让位,让薛向阳顶了岗,自己去了农村当了农民,一去就是几十年。
这一决定,彻底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那时候,工人和农民之间的差距是天壤之别。
哪怕到现在,这种差距也没消失——要是村里没别的收入,光靠种地,农民的生活水平远远比不上工人。
薛向阳放下电话,匆匆赶回家。
一进门就问:
“家里还有多少钱?”
妻子默默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铁盒——不是银行卡,也不是存折。
“只有一百块了。”
“这是过年前留下的,顶到开春的伙食钱。”
薛向阳身子晃了一下:
“就这么点?”
妻子叹道:
“厂里从年初就没过工资,你不是不知道……”
薛向阳站了一会儿,低声说:
“嫂子病了,住进县城医院了,小囡说要五百块才能治病。”
“我去借点。”
妻子下意识地护住铁盒,又松开手:
“嫂子要紧,你先拿去用吧。”
薛向阳叹了口气:
“还是我去借吧,家里也得吃饭。”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
身后的妻子突然捂住脸,无声地落泪。
半小时后,薛向阳站在厂门口抽烟。
他刚才去找厂长借钱了。
厂长叹了口气:
“老薛啊,你是厂里的老同志了,厂里什么情况你心里不清楚?”
“年初都没工资,好多人来找我诉苦!”
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又放下,接着继续叹苦经。
“我也不容易啊!”
他啰啰嗦嗦说了一堆。
薛向阳没听清厂长说了什么,他被一股清新的茶香吸引住了,定睛一看,果然是上等的碧螺春。
厂长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随后抬手看了眼表——不是松江牌,也不是都牌,是国外进口的机械表。
“我得进城一趟,等我回来,应该就有办法了。”
薛向阳便坐在厂门口等着,等着厂长回来。
他自己舍不得花钱买烟,这支烟是厂长给的,黄盒的,貔貅牌!
想起今天生的一切,薛向阳心里涌上一股烦躁,感觉快要憋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