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金钻卡的诱惑
处暑的热浪裹着消毒水味,涌进“力霸健身”的玻璃门。刘贵盯着前台墙上的价目表,喉结随着跑步机的节奏滚动——年卡元的数字像根刺,扎得他想起妻子昨晚的话:“再胖下去,体检报告就得重写了。”
“哥,看您面相就是讲究人。”穿黑色紧身衣的张扬突然凑过来,胸牌在灯光下闪着“金牌顾问”的光,“我们新推出的金钻卡,买十张送二十张,合计o张只要o万,平均每张才万。”他往刘贵手里塞了杯蛋白粉,“不光能练一百年,每年还返的健身基金,稳赚不赔!”
刘贵的手一抖,蛋白粉洒在运动鞋上。他在建材市场开了家小店,这两年攒了点钱,正愁没地方投资。“一百年?”他皱着眉,“我哪能活那么久。”
“可以转让啊!”张扬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着,调出个虚拟账户,“您看这位大姐,去年买了o张,转出去张就赚了万。我们有内部转让平台,随时能变现,比存银行划算多了。”屏幕上的转账记录滚动着,金额后面都跟着刺眼的“+”号。
店长李娜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过来,香奈儿的香水味盖过了消毒水。“刘先生是张顾问的朋友吧?”她往刘贵手里塞了份合同,指甲上的亮片晃得人眼晕,“今天签单送私教课,我亲自带您练。”合同末页的“会员权益”栏写着“本卡不可转让”,被她用指甲划了道线,“这是格式条款,不算数的。”
刘贵的目光落在健身房角落的“荣誉墙”上,法人王涛和某领导的合影镶在金边相框里,下面写着“诚信企业”。张扬适时递来笔:“王总跟体育局关系铁着呢,上个月刚拿了‘全民健身示范单位’,您放心投。”
当pos机吐出o万的刷卡单时,刘贵的手心全是汗。张扬拍着他的肩膀笑:“哥您这魄力,以后就是我们的钻石会员了!”李娜把o张烫金卡片塞进皮质礼盒,“下周来领第一笔返利,记得带身份证。”
走出健身房时,夕阳把刘贵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摸了摸礼盒里的卡片,硬挺的纸质像块块金砖。建材店的老伙计打来电话,说有批钢筋降价,问他要不要囤。刘贵想都没想就拒了:“钱投别的地方了,稳赚。”
第二节:消失的返利
秋分那天,刘贵踩着点到健身房领返利。玻璃门没锁,前台空着,跑步机蒙着层薄灰,像很久没人用过。张扬的工位上,“金牌顾问”的胸牌掉在地上,被踩出个鞋印。
“有人吗?”刘贵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器材区突然钻出个保洁阿姨,拖把在地上划出吱呀声:“别喊了,人都走光了。”她往垃圾桶里倒着过期的蛋白粉,“上周就开始搬东西,说是装修,其实是跑路。”
刘贵的礼盒“啪”地掉在地上,o张金卡散了一地。他抓起手机打给张扬,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李娜的微信红色感叹号刺眼——他被拉黑了。
合同被冷汗浸得皱,刘贵这才看清“会员权益”栏的小字:“本卡不可转让、不可退订,年度返利以健身房实际运营情况为准。”末尾的补充条款更像嘲讽:“最终解释权归本店所有。”
建材市场的老伙计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卖瓷砖的老周翻着合同冷笑:“这就是个骗局,去年我媳妇在美容院办卡,也是说返利,结果老板卷钱去了海南。”他指着“不可转让”几个字,“人家早留着后手呢。”
刘贵的手指在手机通讯录里划着,突然停在“王涛”的名字上。这是张扬当初为了让他放心,特意存的法人电话。拨号音响到第十声时,终于有人接了,背景里传来海浪声:“谁啊?”
“王总,我是刘贵,买了o张金钻卡的……”
“哦,记起来了。”王涛的声音懒洋洋的,“健身房出了点状况,暂时停业。返利的事等通知,别老打电话。”
“那我的钱……”
“合同上写了,会员自愿投资,风险自担。”电话突然挂断,再打过去就是忙音。
刘贵瘫坐在建材店的台阶上,看着礼盒里的金卡被风吹得哗哗响。对面的彩票站老板探出头:“老刘,听说你买了能练一百年的卡?这是准备活成老妖精啊?”笑声混着秋风,刮得人脸生疼。
深夜的书房里,刘贵把o张卡摊在桌上,一张一张地数。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卡面上,“力霸健身”的ogo像个张开的嘴,在嘲笑他的愚蠢。妻子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那些说稳赚不赔的,不是骗子就是傻子。”他当时还骂她头长见识短,现在想来,那话像根针,刺破了他贪便宜的美梦。
第三节:法人的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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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的冷雨敲打着法院的玻璃门。刘贵攥着合同复印件,手指在“王涛”的签名上反复摩挲。立案庭的工作人员指着“管辖地”条款:“合同写着纠纷由健身房所在地仲裁委解决,您得先去仲裁。”
仲裁委的接待室里,穿西装的男人翻着合同,钢笔在“格式条款”那页画了个圈:“‘不可转让’和‘返利’矛盾,理论上可以主张无效,但您得证明对方承诺过返利。”他抬头时,镜片反射出冷光,“聊天记录、录音、证人,有吗?”
刘贵的喉结动了动。当初被张扬灌了杯蛋白粉,晕乎乎签的合同,别说录音,连聊天记录都没存。老周给他出主意:“找其他受害者,人多了才好办。”
建材市场的公告栏贴出“寻受害者”的启事,三天后来了七个人。开服装店的张姐买了o张卡,说李娜答应帮她转卖;退休教师赵大爷最惨,把养老钱取出来买了张,现在被儿女骂得不敢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