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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起落之后是尘埃(第1页)

第一节:坠落的信号

深秋的冷雨跟撒了欢的小石子似的,“噼里啪啦”砸在“立东机械”的玻璃幕墙上,溅起的水花顺着玻璃往下淌,活像一道道哭花的脸。陈立东盯着手机屏幕,新闻标题“鼎盛集团董事长张启明坠楼身亡,疑似资金链断裂”像根刺,扎得他眼睛生疼——这已经是三个月里,第三个栽在钱上的民营企业家了。

“陈总,恒通建材的王总又来了,堵在楼下跟块秤砣似的,说再不给工程款,就带着工人拉横幅!”秘书小林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攥着的文件夹都在抖,“他刚才还拍了咱们厂的大门,说要朋友圈‘曝光老赖’。”

陈立东揉着胀的太阳穴,办公室的文件堆得跟小山似的,最上面那张银行催贷通知,红色印章红得刺眼,跟贴了张封条似的。他突然想起十年前,自己骑着辆吱呀作响的三轮车跑业务,暴雨天里给客户送样品,车翻在泥坑里,零件撒了一地,他愣是抱着零件在雨里走了三公里,鞋里灌满了泥,却笑得比谁都欢——那时候接到第一笔百万订单,他在车间的水泥地上打了三个滚,浑身是灰,却觉得比中了彩票还开心。

“让他上来吧。”陈立东按下内线电话,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木头。王总进来时,身上还滴着水,西装裤腿卷到膝盖,沾着泥点,手里攥着的合同皱得跟腌菜似的:“立东,看在咱们合作五年的份上,先给两百万周转!我仓库里的货压了一堆,工人工资都快不出了,再拖下去,我只能去卖血了!”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平时梳得整齐的头乱得跟鸡窝似的。

陈立东打开保险柜,里面没什么现金,只有一沓厚厚的借条,最大的一张是向高利贷借的五百万,月息三分,上面的手印按得鲜红。“老王,我现在比你还难。”他把借条推过去,指尖都在抖,“银行抽贷,下游欠我的钱要不回来,车间里那几台新机床,昨天都被抵押公司的人盯上了。”

王总突然“嗤”地笑了,笑声里全是绝望:“张启明上周还跟我喝酒,拍着胸脯说‘下个月就能拿到两千万投资’,结果呢?人没了,钱也没了!”他指着窗外,雨幕里的厂房看着灰蒙蒙的,“咱们这些做实体的,就是案板上的肉,上游压价,下游欠账,银行催命,稍微不注意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送走王总,陈立东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雨越下越大,玻璃上的水痕把外面的世界晕成了一片模糊,他打开电脑,十年前的创业计划书还存在文件夹里,封面“做中国最好的精密机床”几个字,被岁月磨得有点淡,却透着股当年的冲劲。那时候他信“天道酬勤”,信“爱拼才会赢”,可现在才明白,在供应链这棵大树上,勤勤恳恳的兔子,根本斗不过那些盯着肥肉的狮子。

深夜,他去车间转了转。老工人赵师傅还在调试机床,油污的手套在零件上摩挲,老花镜滑到了鼻尖:“陈总,这批活儿做完,能工资不?我儿子下个月结婚,还等着钱办酒席呢。”

陈立东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敢说话——他怕一开口,声音就会抖。墙角的报纸堆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十年前的小车间里,他和赵师傅等六个工人挤在一台旧机床前,每个人都笑得露出牙齿,厂房是租的,设备是二手的,可眼里的光比现在车间的led灯还亮。

手机突然震了,是妻子林慧来的信息:“爸的手术费凑齐了吗?医院今天又催了,说再不交押金,就只能停药了。”陈立东看着屏幕,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走到窗边,楼下的霓虹灯在雨里闪闪烁烁,像极了张启明坠楼前的最后一条朋友圈:“太累了,想歇歇。”

第二节:多米诺骨牌

陈立东第一次尝到窒息的滋味,是在供应商大会上。三十多家合作方坐满了会议室,他特意泡的龙井没人动,每个人手里都攥着张催款单,跟握着判决书似的,眼神里全是不耐烦。

“陈总,咱们的铸铁款拖了八个月,再不给,我只能去法院起诉了。”铸造厂的李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冰,“我查过了,你在海南有套海景房,不如先卖了抵债?”

“那是我老婆的婚前财产!”陈立东猛地拍了桌子,茶杯里的水溅出来,打湿了摊在桌上的报表,蓝色的数字晕成了一片,“我陈立东做人有底线,绝不拿家人的东西填窟窿!”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掉根针都能听见。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有人低着头信息,小林在门口朝他使眼色,嘴型比画着“高利贷的人来了”——那两个穿黑西装、露着纹身的男人,昨天还堵在他家小区门口,说“再不还利息,就找你儿子聊聊”。

陈立东冲出会议室,在楼梯间撞见了那两个男人。带头的刀疤脸拍着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像要捏碎他的骨头:“陈总,利息该结了。五百万本金,三个月利息四十五万,一分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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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浑身冷。上周去医院看父亲,老人插着氧气管,拉着他的手说:“立东,别硬撑了,爸这病治不治都行,回家……”他当时咬着牙说“爸你放心,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可现在,他连明天给工人买盒饭的钱都凑不齐。

晚上回家,林慧把一份离婚协议书放在餐桌上,旁边是她收拾好的行李箱,粉色的行李箱上还贴着儿子幼儿园的贴纸。“立东,我不是要逼你。”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我爸的手术费我已经跟娘家借了,这套房子也挂到中介了,够咱们撑一阵。但我不能让儿子跟着你担惊受怕,昨天高利贷的人都找到学校门口了,老师给我打电话时,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陈立东看着协议书上“自愿离婚”四个字,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想起结婚时,自己骑着辆二手自行车载着林慧,说“以后给你买宝马,住带花园的大hoe”,她当时笑着搂紧他的腰,说“我就喜欢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能闻见你身上的汗味”。可现在,自行车换成了奔驰,家却要散了。

深夜,陈立东开车去了鼎盛集团楼下。警戒线还没撤,地上的血迹被雨水冲成了淡红色,像块褪色的红布。他想起张启明去年在酒会上拍着他的肩膀说“咱们民营企业,看着风光,其实脚下全是雷,稍微不注意就会踩炸”,那时他还不信,觉得只要自己够努力,就能避开所有坑——现在才知道,有些坑,从你想“做大做强”的那天起,就已经挖好了。

手机响了,是赵师傅打来的,声音里带着疲惫:“陈总,车间的工人说要集体辞职,他们怕拿不到工资,想去找新工作……”陈立东挂了电话,把车停在江边。江水在夜色里泛着黑,像一张张开的嘴,等着吞噬他这样的失意者。他摸出烟,却怎么也点不着,风太大,火苗刚冒出来就被吹灭了——就像他这十年的心血,刚有点起色,就快被现实吹灭了。

第三节:反转的遗书

陈立东是被冻醒的。晨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江面上飘着薄雾,像一层纱。他摸出手机,三十七个未接来电,二十个是林慧的,五个是赵师傅的,还有一个陌生号码,备注是“鼎盛集团法务部”。

他回拨了那个陌生号码,对方的声音很平静:“陈总您好,我是张启明先生的律师。张先生留下了一份遗书,特别提到了您,说有样东西要交给您,对您可能很重要。”

在律师事务所,陈立东拿到了一个密封的牛皮纸信封,摸起来厚厚的。打开时,一把铜钥匙和一张字条掉了出来。字条上的字迹是张启明的,却透着种奇怪的轻松:“立东,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大概已经解脱了。别学我傻,打开地下室的保险柜,里面的东西能救你的厂,也能让你明白,咱们输的不是能力,是贪心。”

地址是张启明郊外的别墅。陈立东握着钥匙,手心全是汗。他想起张启明鼎盛时期的风光:开着宾利,戴着百达翡丽,在酒桌上拍板就是几千万的项目,身边围着一群人喊“张总”,怎么会特意给他留东西?难道是现金?还是什么能抵债的合同?

别墅的地下室积着一层灰,蜘蛛网挂在墙角,看起来很久没人来了。保险柜藏在书架后面,黑色的柜门落满了灰,密码锁上还沾着点锈。他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咔嗒”一声,保险柜开了。

里面没有现金,没有房产证,只有一沓厚厚的合同和一本硬壳日记。合同是张启明和几家供应商的私下协议,上面用红笔标注着“真实成本”和“回扣比例”:原来鼎盛集团的资金链断裂,不是因为市场不好,是张启明为了扩张,虚报原材料成本,挪用公司公款买豪车豪宅,还借了巨额高利贷填补窟窿,最后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日记里的内容更让他心惊。张启明在最后一页写道:“今天去看了以前的老厂房,那时只有三台机床,每天忙到半夜,却睡得特别踏实。现在厂里有三百台机床,我却夜夜失眠,怕查账,怕催债,怕明天一睁眼,公司就没了。立东,你比我好,守住了初心,别学我把摊子铺太大,最后收不回来。”

陈立东合上日记,突然想起自己的初心——十年前开厂,不是为了当“陈总”,不是为了上市,只是想让跟着自己的工人能踏实挣钱,让家人能过上安稳日子。可这两年,他为了“扩张”,盲目接大订单,垫资压货,还借了高利贷买新设备,把自己逼进了和张启明一样的死胡同。

手机响了,是赵师傅打来的,声音里带着点兴奋:“陈总!工人们商量好了,只要能基本工资,就愿意接着干!还说可以先不领奖金,等厂里缓过来再说!小王还说,他能去网上接小订单,回款快,风险小!”背景里传来工人们的说话声,热热闹闹的,像过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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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东的眼眶突然热了。他动汽车,没有回公司,而是去了医院。林慧正守在父亲的病床前,趴在床边睡着了,头乱糟糟的。他轻轻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林慧醒了,看着他,眼里满是疲惫,却没有了之前的怨恨。“对不起。”陈立东把张启明的日记递过去,“我错了,不该贪大,咱们把厂关了,缩减规模,从小订单做起,好不好?”

林慧看着日记,突然哭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咱们不图大富大贵,平平安安就好。”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存折,递给他,“这是我妈的养老钱,有二十万,先给工人工资。”

第四节:尘埃里的生机

“立东机械”最终没有倒闭,只是从三千平米的大厂房,搬回了原来的老车间——那间只有五百平米、墙皮都有些脱落的小厂房。留下的十五个工人,都是跟着陈立东十年以上的老伙计,没人提涨工资,没人抱怨条件差,每天早早地来,天黑了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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